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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头,笑着看向费奥多尔:“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圣诞节就是后天?我们得在这个木屋度过了。”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在他身边坐下,等待着这个人的演奏,而星野佑也不负所望的尝试起了拇指琴,琴声还是一如既往地灵动轻盈,在民宿缓慢网速上下载下来的琴谱尽管没那么清晰,却还是阻挡不了星野佑勃然的兴趣。叮咚…叮叮咚咚……费奥多尔无端的也对这个乐器产生了些许兴趣。星野佑垂着眼是气质就会显出几分文静来,交谈时总是让人觉得热闹的青年安静下来也会格外引人注目,他灵活的拇指拨动着片片拨片,乐声便轻盈的流泻而下。轻盈而灵动,的确是很圣诞的曲子。“但现在还不是圣诞不是么。”星野佑笑着把拇指琴塞给他,额角沁出的汗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气定神闲:“试试嘛,圣诞节也可以预演——这两天就待在这儿吧,去新捷里买些食物来。”费奥多尔轻巧的同意了这一提议,拇指琴的拨片好像还在微微震颤着余音未歇,他托起这么个小东西,试探性的拨动。星野佑看着费奥多尔尝试着这个简单的乐器,看的有些入神,费奥多尔的双手苍白而纤长,骨节分明,是看着就觉得适合弹奏乐器的手掌。偏偏指甲有些深浅不一的粗糙,像是被人频频啃噬留下的祸果,他没有对此提出疑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从生涩到娴熟大概用了不过一刻钟,费奥多尔若有所思的目光代表着他对这个小小乐器的逐渐掌握,直到他娴熟的拨动拨片弹奏出一段旋律,星野佑鼓了鼓掌:“你好聪明,费奥多尔先生。”他问:“很好听的旋律,是什么曲子?”费奥多尔捏着拇指琴起身笑道:“只是随手拨的不成调,谈不上什么曲子——好了yuu,我想你应该回房间休息了。”莫名其妙跑下来这么一通折腾的星野佑先生当然是没有反驳的权利了,他乖顺的站起身举双手投降:“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说着就踩着拖鞋又哒哒哒回到自己房间,费奥多尔将拇指琴随手放回桌案上,又听见原本已经关上的房门再度开启,因为发热有些沙哑的男声传了下来:“费奥多尔先生,那台拇指琴送给你啦。”费奥多尔缓慢的眨了眨眼。星野佑又说:“别客气,虽然听不见你的大提琴我很遗憾,但聪明的人会自己创造条件,拇指琴也不错,是一样好乐器——你觉得呢。”说完,他并没有寻求费奥多尔回复的意思,咯哒一声房门又关上了。木屋的起居室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响,费奥多尔摇了摇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他本身也没打算拒绝这个简单的礼物。捷里别尔卡位置偏僻,其城镇也就没那么繁华,裹得严严实实的星野佑拉着旅伴尝试了这里的有名的红房子餐厅,味道还算不赖。“要去坐秋千吗?”坐在餐厅的窗边就可以直接的望见北冰洋,浩瀚的海域同灰暗的天色融为一体,层层浪花拥着海水扑上白雪覆盖的海岸,又悻悻退去。虽然是疑问,费奥多尔却从这人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想去,出于某种纵容旅程的想法,他将沙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您希望就可以。”于是星野佑就笑了,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他似乎从来不惮于展露自己的一些喜恶,至少在费奥多尔面前是这样的。吃完饭又给了小费,这家的服务意识的确是称不上多好,星野佑懒于去计较,在服务生平淡的声音中拉着费奥多尔出了门,玻璃门卷入一阵冷风。服务生打了个冷颤,叹气回头继续工作。或许因为现在正是午餐的餐点,这处总是被簇拥着的打卡点并没有什么人,穿着高筒靴踩进松软深厚的白雪,星野佑深吸一口气,抓住和冰没什么差别的铁链开始抖落覆在上面的白雪。费奥多尔双手都放在衣兜里,鼻尖也被北极圈内的低温吹的通红,但他还是欣欣然的看着星野佑折腾结束,心情大好的坐了上去。秋千吱呀吱呀的晃动着,他一个人似乎也乐在其中,费奥多尔静静的看着那个戴着同款耳帽的青年,他的金发还是从细碎处偷溜出来,在灰暗的天空与大地之间格外特别。他上前两步,站在了秋千的后方,原本自得其乐的星野佑讶异的发现后背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推力,回过头就和那双深邃的眼眸相对。那大概比北冰洋还要吸引他的目光,至少足够明亮——星野佑笑着转回去,开口的白气飘摇而上:“费奥多尔先生不想坐坐吗。”虽然是疑问的句式,语气中却不见困惑,星野佑也基本摸清楚了这位费奥多尔先生的一些人格特征——比如,他的确是一位魅力十足的绅士。魅力十足的绅士摇了摇头,推在粗糙木板靠背上的手有力而温和,星野佑一次又一次的荡过冷风,听着自己的旅伴温声细语:“我对这个没有兴趣的,您开心就好。”似乎是事事以他人为先,几天的相处中非必要的情况下俄罗斯人也总是包容居多的,星野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失策了,我应该带个相机来的。”的确,通常来到捷里别尔卡的人不外乎极光或者追鲸两项事宜,其他的旅游项目充其量算个添头,而同行的几日费奥多尔却从未见过他拿出设备拍摄留念,在这一点上洒脱的不像个好奇心浓厚的游客。费奥多尔没有接茬,只是缓慢而平稳的推动秋千,直到星野佑反客为主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推搡着费奥多尔坐了上去。防寒服厚重到坐到秋千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星野佑带着手套的双手就那么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意外的很是强硬。费奥多尔倒也没有过多的挣扎反抗,坐在秋千上的动作让这座设施又开始吱吱呀呀,他回过头看着星野佑,神色并没有变化,却无端的让人觉得他在等待一个解释。“没有兴趣并不等于不能够尝试。”星野佑歪着脑袋同他说道:“既然来了,那么体验一下也无可厚非对吧。”他抬手按在费奥多尔的耳帽两侧,微微用力托着他将头转了回去,手套上零星的雪絮沾在了脸颊上,是无声无息的冰凉。费奥多尔也从善如流,星野佑推的风格和他有些不同,带着些横冲直撞锐意,他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游乐器具了呢?他自己大概也不记得了。临时旅伴絮絮叨叨的话语一点一点的落在他耳边:“费奥多尔先生总是什么也不介意,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呢,这样可不行,我不希望这趟仓促的旅途总是你迁就我。”费奥多尔甚至笑了笑,温声追问:“为什么yuu会觉得是我迁就你呢。”平心而论,费奥多尔在这场旅途中获得的情感价值绝不亚于星野佑,他对自然的壮丽缺乏兴趣,对口腹的欲望不甚在意,星野佑和他是正正好的相反面,观察他,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观察自己。因此当星野佑提出那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时,游刃有余的费奥多尔也多是毫不犹疑的答应了下来——他自己其实也对星野佑会做出何种反应而抱有期待。星野佑想了想,随意的举例:“比如,追鲸?你明明对这个不感兴趣的。”“您多虑了。”费奥多尔轻巧的回答:“那场的体验并不亚于我在挪威的旅途,如果是因为我的反应平淡而让您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错觉,那么这或许是我的错误。”星野佑眯了眯眼,干脆利落的直指重点:“那么体验的重点在哪里呢?是我吧。”他开始细数费奥多尔那些并不算隐晦的观察:“早在那天帐篷里对我的一些探究欲,分享同一个起居室时的闲谈,追鲸船上对我的维护和纵容,还有现在——费奥多尔先生,我并不喜欢一个人荡秋千。”秋千是一种脆弱的器具,投入使用不久后就会产生吱吱嘎嘎一类的奇妙杂音,如果一个人坐在这上面聊作消遣,那么这些掩盖不下的杂音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的孤寂。费奥多尔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他笑了笑,没有像之前一样提出反省或是道歉,而是垂下头说了一句我明白了。说着就从秋千上站了起来,那木板拼成的秋千还在晃悠,费奥多尔的手越过绳结捉住了星野佑:“走吧。”“去哪?”“去买一些食材和——生存必备物资。”他这样轻巧的说道:“我想回木屋了,这里有点冷。”这大概是这短暂的几日中费奥多尔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欲望,或许还是和喜恶无关,却足够星野佑眉开眼笑。“好——等等。”答应道一半,星野佑眉眼弯弯的又将费奥多尔按回了秋千上,笨拙的拿出手机尝试解锁。“您在做什么?”费奥多尔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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