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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提审这个司机的齐哥是个老刑警了,虽然工作年份长,但性格依旧古板不如蒋磊灵活,平日里看见小汪这种年轻人包上挂个卡通公仔或者别了个动漫徽章,都要忍不住训斥一句花里胡哨。
“你给我老实点!”齐哥一拍桌面,厉声吼道,“你以为一句‘不知道’就能敷衍过去?你要是不心虚,我们警车追你的时候,为什么跑?”
司机吊儿郎当地笑道:“哎哟喂,警察同志,我哪有跑啊?我当时在开车啊,你们那个女警超车别停我的车,万一我没刹车,我不就死了,哦?警察就能杀人啊?”
齐哥怒火蹭一下就窜出来了:“你小子后备箱里运送人骨!追你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呢?”司机歪着脑袋,一脸讥笑地看着对面的警察,正当他眼底透着精光时,讯问室的门被推开了。
“副队!”
顾岩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随后右手掌心往下一压,示意不用起身让位,只是随意往卓沿一靠问:“抽烟吗?”
司机愣了一秒:“怎么?跟我玩红白脸呢?”
顾岩没吭声,只是掏出口袋的香烟连带打火机一起丢给他。
“哟,这烟不错啊,条件可以啊。”司机忙不迭咔嚓一声点燃香烟,长长地、满足地吸了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用问我。”
顾岩波澜不惊地说:“你车上的尸体,好像是他杀。”
司机面色瞬间变得青白,指间香烟在空中不停摇晃,烟雾扭曲的盘旋在讯问室里,好几秒后他才颤颤巍巍地问:“啥意思?”
“你是禾丰县人对吧?”顾岩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前段时间我们警方在枯井也发现了一具白骨,你肯定知道。”
“废……废话!那他娘的!不对,这两个骨头跟我都没关系!”
顾岩冷笑一声,几乎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谁能证明?人骨案本来就难查,我们警方头疼的很,刚好你就运送了一具人骨,太合适了。”
司机害怕地问:“合适什么?”
“你说不出尸体的来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在你车上发现了人骨,你就是第一嫌疑人,原本难搞的悬案瞬间就有了头绪,再加上你保持沉默,极大可能就是凶手……”
“你放屁!”司机怒吼,但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胡扯什么,关老子什么事?你们说我是杀人犯就是啊,妈的,找不出凶手拿我冲业绩啊!”
顾岩身体稍稍前倾,视线穿透还在萦绕而上的烟雾,森寒的面容里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说的没错,我当然要拿你冲业绩,你杀人运尸,这案子不小,我往上头一送,卷宗一合,你就在监狱里玩沉默吧。”
“我没杀人啊!我就是运尸体啊!”
顾岩讥笑道:“我不信。”
“神经病啊!老子就是接到一个电话,说给我一笔钱……”
“谁的电话!”
“我老板,祁建宏的。”
顾岩心头一沉,但神情保持平淡:“继续说,”随后转身坐在椅子上,盯着桌子对面发抖的人。
司机颤颤巍巍犹豫了好久,甚至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几口。一旁的齐哥有些不耐烦,想催促,但顾岩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噤声。
足足过了半根烟的功夫,司机终于开口道:“昨晚上我老板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后山的野林子,说有个东西让我运,给我一大笔钱,我过去才知道居然是个人骨!”
顾岩问:“你胆子还挺大,人骨你都敢运?”
“不是的,因为我们砖厂最近在搞重建往周边扩建了点,老板说一动工就挖出一具白骨,不吉利,就准备找人给丢了,我心说这也正常,指不定是谁曾经埋的家人不小心被挖了,毕竟我们县城之前都是土葬啊,挖出白骨不稀奇的,谁会到处追问‘这具白骨是谁的?’”
司机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继续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被哪家赖上,那你就赔钱吧!几十万都打不住,这就剩个骨头了,谁他娘的能证明是谁家人?而且厂子重建,工资就少了很多,我得养家啊,老板说干完给我一大笔钱,我肯定愿意啊!”
顾岩审视着司机的表情。
——其实他说的虽然听起来荒唐,但又合理。动工不小心挖到坟头,这不罕见,而且站在祁建宏一个老板的身份处理的方式也有逻辑,给司机一笔小钱,就能避免一大笔赔偿。
甚至警方给抓回来,撑死判一个非法处理尸体,但极大可能就被人家律师给减轻了。
司机又从眼前那包好烟里掏出一根说:“警察大哥,我真都招了,”
顾岩沉默打了个手势,示意刑警把他带出去。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司机在被刑警拽出去的时候还在不停重复,“你们去查,我真的不是凶手……”
喧哗人声由近至远很快消散在走廊深处。
齐哥盯着紧闭的房门,想了想问:“副队,我们什么时候去提审祁建宏?”
“不提审他。”
——不提审?
齐哥一头雾水,心说人证物证都有了,按照流程是完全可以提审了的,他诧异地问:“为什么?”
顾岩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卷起衬衫袖口,露出一小节结实的小臂肌肉,语气平淡地反问:“你提审他之后呢?”
“审问啊,问他怎么有个人骨……”
“司机不是回答你了吗?”顾岩打断他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咬死就是祁建宏杀人,无权定罪,而且他这种人会请律师,到时候都不用24小时,律师就会来找我们说‘没有证据证明委托人有犯罪嫌疑,要求立马放人’。”
齐哥有点生气:“那我们去审讯那个施工的工人?”
“祁建宏肯定会事先准备,就算把那个工人找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齐哥立刻质疑,“顾副支队,就算你是领导……”
顾岩沉声道:“不是不做,我会让禾丰县派出所的同僚去喊他询问下,录个口供。”说完起身,拉开房门,刚走出半步,视线转回讯问室里空荡的约束椅,“不急,总有一天我让他戴好手铐和脚铐坐在这里。”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明亮的天色,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往来的刑警肩头映照出一片片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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