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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人则在部署之后,迅速前往飞廉道。
上一次雪练杀入王城之后,虽然有一些长留人,沦为了雪仆,受雪练奴役驱使,却从没有像这样,出现成规模的叛军。
军心不稳,后方必然有大乱。
他乘着风骥,在飞廉道中疾驰,再次来到小风亭时,已是破晓时分。荷池中更为荒凉残败,连日大雪,天寒地冻,池上也结了薄冰。
单烽的体力和精神,都已到了极限,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下马来。难言的焦灼之感,却让他强撑着一口气。好在他感应到了自己的火焰,还完好地燃烧着,像是被妥帖地藏在琉璃灯盏中。
有一只熟悉的手,珍之重之,温柔地抚摸着他。
有晨起的孩童,三五成群,蹦跳着穿街过巷,于是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童谣。
“阿母阿母无食我,十月稼熟我未熟,婴儿肉香腹中热。阿母将我照明镜,骨烂肉穿髓尽脱,镜子镜子何有缺?万里窃,母子休,恶虹现,天心愁!”
单烽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么短的时间内,长留竟出了如此恶毒的童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谢霓的处境怎么会变得比上一次更艰难?
他顾不得多想,纵马疾驰冲入长留宫,沿途的一切都飞快后退,拦路的金狻猊也被他一脚踹开。
快一点,再快一点。长留的危难已解,他完全可以挟谢霓离开此地。
极度的恐慌中,他已在太子宫外翻身下马,踉跄了一步,猛地双手推开店门。
殿中帘帷飘荡,还残存着淡淡的玉簪香。
单烽的心神恍惚了一下,一把挥开帘幔,谢霓却不在长案前。
案上一盏琉璃灯,红莲业火静静地燃烧着,映着展开的书卷,是谢霓经常看的一卷祈福经文。看来,谢霓刚刚离开不久,还曾抚摸过这团灯辉。
单烽恍惚地意识到,谢鸾应该快要出生了。下一瞬间,他的瞳孔就猛然一缩。他给谢霓的那对冰玉钏,就镇在长卷尽头。
单烽冲出寝殿,在回廊尽头抓住一个宫人,喝问道:“太子呢,为什么不在寝宫?”
他重甲带霜,满脸是血,那狰狞的眼神,吓得宫人哆嗦不止,半晌道:“别杀我!太子他……他在天妃宫里,给天妃安胎!”
单烽又突兀地松开他,让他一个后仰,砰地摔在地上。
没等宫人回过神,单烽已狂风一般,掠向了天妃宫偏殿,在破门前的一瞬,深吸一口气,仿佛卸去浑身戾气,将全身的重量倚在殿门上,缓缓往下滑落。
谢霓身上清凉的冷香,隔着门缝,镇住了他。
他听到谢霓在和天妃轻轻地说话,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他很乖,还在碰我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母妃,你再睡一觉就好了。”
单烽在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恐惧中,隔门听了一会儿,又尽可能轻地推开门,同手同脚地迈了进去,凝视着那一道跪坐在床边的身影。
谢霓把药碗交给宫人,一手按在天妃腹部。天妃气色极佳,脸上血色鲜润,谢霓的手却苍白瘦削。
单烽向来不在他们母子相处时打扰他们,可这一次,心中有一股极为沉重的情感涌动,压得他喘不过气,不由嘴唇微张,谢霓却仿佛有所感应,侧过脸,轻轻摇了摇头。
四目相对。
殿内焚着祈福香,清润的果香,掺杂着一丝甜蜜的血腥气。单烽目不转睛,贪婪地看,那青烟岔出一缕,在单烽唇上轻轻一碰。
长恨焰口难救拔,恨诸行无常。他却于饿鬼道中,得了虹霓泣血的布施。
谢霓轻声道:“你已经很累了,去我的寝殿里睡一会儿吧。”
单烽摇头:“我等你。”
谢霓屈指一弹,一缕冰凉的指影,握住了单烽的手,像哄孩子入睡似的:“你不安心,就抓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单烽没有再说话,牢牢抓着他的影子,就着倚靠殿门的姿势,睡着了。
等他呼吸平稳后,谢霓捏诀引了一阵风,青鸾载着单烽,向太子寝殿飞去。
谢霓从天妃腹部抽回手,掌心的血已将万里清央的衣裳浸湿了一片。一股股精纯而浑厚的力量涌入他体内,却并不顺服,而是如乱刀般,绞碎了他的经脉,要不是有素衣的包裹,他已从浑身每一处毛孔中喷出血雾来。
这种恐怖的排异反应,同样吞噬着他的神智。
谢霓看了一眼掌心,冰蓝痣闪动着,寒气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道敕令符缓缓成型。
他毫不迟疑,从床边拔剑,斩下了自己的右臂。https:...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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