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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珍儿叹息,“听说那疯子被西厂弄走了?”
张启渊诧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珍儿:“奉国府这么些人,什么消息都有,什么消息都能传开。”
张启渊:“真是够闲的。”
珍儿:“爷,疯子不会真是七皇子吧?”
张启渊:“我不知道,听说是。”
珍儿手底下精细,用棉花沾了药剂,轻轻往张启渊乌青的肩膀上涂,继续地闷闷不乐,说:“那个魏提督以前是七皇子的奴才,说是亲自去东厂要的人……哼,他们倒是主仆相得,你被那个祸害砸成这样,也不见来道个歉。”
“你想得美,还想让疯子给你道歉,”张启渊无奈冷笑,看了珍儿一眼,说,“别生气,奉国府人在战场上中毒箭都死不了,这就是挠痒痒。”
“逞强,”珍儿也笑了,随即又把脸苦下去,说,“照我说,他能大半夜去东厂接人,就能代替那人来给你道歉,你俩不是关系好吗?不是一起玩儿吗?怎么有了那个疯子,他就顾不上你了——”
“行了!有完没完!”
沾了药的棉花正贴在皮肤上,冷冷的难受,张启渊心里本来不舒服、翻腾,珍儿却无意往枪口上撞;他抬起眼睛瞪她,说自己要睡了,让她也去休息。
珍儿愣了一下,很不解,但猜不出缘由,只好开始收东西,把药罐子盖上,轻轻地问:“爷,你心情不好?”
“没有,”张启渊怅然低笑,说,“我就是……心里乱。”
“好吧,我先过去了,有事儿您喊我。”
屋里亮着,珍儿端着盛了药和用具的盘子,把房门带上;她不知道张启渊这两天为什么惆怅,思来想去,能猜到的只有李夫人怀孕的事。
珍儿知道张启渊是心疼母亲,也明白这内宅看似热闹,其实悲凉,钧二爷是个正人君子没错,但在家事上蛮淡漠。
不是不好,而是生分。
面对着魏顺的时候,张启渊似乎是一下子失去了那些“锐利”,下雪那天存留的诧异和歉意尽数冰冻,只剩下对那个疯子的计较。
他的思绪开闸,躺着坐着的时候想的全是一则名为“皇子和内侍羁绊”的故事;不妄他是个写书的,无的能想成有的,痛苦的能想成凄美的,苦的能想成涩的,不忍的能想成难舍难分的……
一个寻花问柳得了脏病的疯子,真值得堂堂西厂提督这样?
数日后,张启渊再见到魏顺,撞上个不适宜聊那些的场合。是汪太傅寿宴,寒冷,晴天,在一处宽敞的厅内吃酒,张启渊跟太傅家孙子待在一块儿,敷衍地回应各家勋贵的寒暄,而后给了好友一肘子,问:“那是不是魏顺?”
太傅家的:“轻点儿你……是吧,你俩不是熟么?我拢共也没见过他几次。”
张启渊:“不熟,熟什么,就是认识。”
太傅家的:“那你问他干嘛?”
张启渊:“你家为什么请他?”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请的,”比张启渊更甚,太傅家的也是个不管事的,他烟瘾犯了打呵欠,很困惑,“你不发烧吧?我祖父过寿又不是那死太监过寿。”
“你特娘的管好嘴,不然我上太傅那儿告状去。”
“哎,你——”
酒过三巡,人群喧嚷,太傅家的没扥住,张启渊把酒杯塞给他,起身走了。
然后就没影儿了。
大中午,厅外的廊上要么是伺候的,要么是来客,魏顺忙着回去处理公务,所以敬酒、道贺之后就打算离开了,可畏惧什么来什么,反感什么来什么,徐目拍他背,让他看后面,他一转身——
张启渊正从厅内冲出来,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像在找谁。
“走,别叫他看见我,不够我烦的,”魏顺的情绪似乎没多少波动,看了那人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嘱咐徐目,“看见他我就犯恶心。”
徐目蹙眉:“不至于吧……”
“你觉得他那天那么骗我,做得对?”
“不是,不是这意思。”
穿过人群,魏顺在前边走得飞快,徐目不得不跟上;徐目没再说话,可心里在想:主子啊主子,你这眼光,看上的都是些什么男人啊!
又想:但愿你是真的快刀斩了乱麻,真的将他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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