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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出招,灵活应变,张启渊拿到主动权了,心里终于舒服了。
他是挺好胜的,只是不在财权上好胜,专在乎一些鸡毛蒜皮的输赢。他对祖父的爵位没兴趣,对家里的生意也没兴趣,却在跟兄弟姐妹们玩儿牌的时候斤斤计较。
情况往往是这样的:张启渊脑子机灵,赢得多,赢了再赢,赢了还赢,又不准别人走,逮着往张启清脸上贴纸条。
所以在魏顺到底喜欢谁、到底对谁好上,张启渊也好胜。
上元节,奉国府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忙着挂灯了,不光是大门外、房前屋后,就连廊子上、花园里也全都是,而众人聚会的厅堂前更不用说,马灯、方灯、珠子灯,莲花、走马、仙鹤、山水……有些是大人孩子们自己糊的,有些是在灯市口铺子里提前定做的。
而且不光要看灯,家宴不能少,姑娘们的藏钩、投壶也不敷衍。曹夫人带着一堆人猜灯谜,还要走百病、祭天官。
张启渊和他们玩儿了一阵子,尽兴了,就打算回去了,珍儿没玩儿够,张启渊让她先待着。
“爷。”她却还是跟着出来了,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地方,她招招手,意思是要说悄悄话。
“嗯。”张启渊把耳朵凑过去。
珍儿:“你昨儿晚上出去了,是不是跟那个姑娘……那样了?”
“哪样?”张启渊装作听不懂。
“哎呀,”珍儿着急,拽了下他的袖子,说,“就……你俩昨儿晚上是不是同寝了?”
张启渊:“这事儿也要向你报告?”
珍儿:“不是,我是担心你惹祸。”
“能惹什么祸……”
珍儿急了:“要是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你就知道能惹什么祸了。”
张启渊大笑起来,他觉得珍儿专认那些老旧的道理,又很天真,心里有股子要他“走正道”的执着。后来笑够了,他说:“弄大了肚子,娶了不就行了。”
“你是真不知道奉国府的家法,要是好人家的姑娘,不声张、做妾室也无妨,要是娼妓戏子什么的,你就等着挨板子吧,爷,可想清楚,老爷他对谁都这样,比方说——算了,反正你得想清楚。”
张启渊低声问:“你是不是想说钥三叔啊?”
珍儿把视线挪开:“没,我谁都没想说。”
张启渊:“不真诚。”
珍儿无奈,又捂着嘴笑,说:“自然,你那俩新来的小厮才是最真诚的,你不让告诉的打死都不告诉,我问昨儿晚上去哪儿了,两个人嘴上都糊糨子了。”
张启渊:“你甭管我去哪儿了,反正是把东西送出去了。”
他倒着走,一边走一边看着挂在四处的灯,又告诉珍儿:“他散着头发,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寝衣,跟昨儿晚上的月亮一个样,我还是头一次这么看他。”
珍儿不说话,脸红了,装模作样地清嗓子,好半天了,憋出来两个字:“真羞。”
“羞什么……”张启渊不以为然,不笑,也不低落,而是腻腻乎乎的,说,“我告诉他‘我俩是天定的缘分’。”
“她说的什么?”
“他就把我关在门外边儿了,是害臊了?其实我以前没见过他这么的……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昨天晚上的他很特别,他老赶我,但又缠着我说话,像是不许我走。”
珍儿的眼珠子滴流滴流转,小声道:“正常,她想留你但不好意思。”
张启渊还是倒着走,懒得绕远路了,从一截栏杆上跨过去,问:“真的?”
珍儿笃定:“肯定是,在奉国府这么多年,这种情况我见多了,而且爷你这么潇洒俊俏的男人,她必然是这么想的。”
张启渊翘着嘴角问:“怎么?你这下不怕我惹祸了?”
珍儿吁气,笑道:“怕呀,但你又不听我的。”
也是上元节,徐目抽空去了趟水磨胡同,把那个林无量打发走了。
谁知道夜里一出西厂的门,竟然看见他在门口站着,还穿的那身旧衣裳,背着个包袱,人细瘦细瘦的,一股风就能刮跑似的。
徐目心里直呼不妙,随即转过身,又进了院子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魏顺交代,更不知道这个姓林的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打算躲着,可林无量早已经看见他了,在门外喊着:“大人,大人,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还喊:“大人,你是西厂的人吗?是缇骑吗?是锦衣卫吗?是军官吗?”
“啊!”他叫了一声。
徐目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林无量肯定是要硬闯,被守门的拦着了。徐目咬着牙,又折了回去,怒气冲冲地出了大门,用一只手把被守卫推倒的林无量捞了起来。
他扯着他往胡同那头走,说:“都不是,我就是来串门儿的,我当差的地方是保密的,不能说,你快回去吧,以后千万别来西厂了,他们的番子杀人不眨眼,今儿要不是我在,他们腰上的刀早就把你穿串儿了!”
走出去一个街角,林无量不走了,哭了,给徐目跪下了。
他梨花带雨的,仰着脸,使劲攥着徐目的衣裳,说:“大人,求你买了我吧,我不想再回那地方了,我们掌柜的不是个东西,打人,还不给吃饭,我又没本事,接不到客,再回去,用不了半个月我就该断气了,大人,求你了……”
徐目要气死了,庆幸大晚上没人,他用力地把外袍从他手里扥出来,说:“那你就躲着、离开京城,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我实话告诉你,赖着我没用,我不是什么绕指柔、救风尘的公子哥儿,我的手是沾过血的,不在乎多杀你一个。”
“大人,”林无量吸了吸鼻子,不啜泣了,眼泪却照样在淌,他小声说道,“我可以给你家做仆人,可以陪小姐少爷念书,信件文书我也会,也能当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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