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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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罗诘心头一蹦，忙低头说是。不敢再作停留，快步往审台去了。

&esp;&esp;陆悯看他走远，变作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白玉甬道的尽头。

&esp;&esp;知情者有这种担忧，也在情理之中。但他早前看过一本记录天下玄术的书，书上就有关于偃师造人的记载。躯壳和人心，并不是随意能够匹配的，偃师可以做无数偃人用以操控，美中不足是时效短，驱使上一两日已算登峰造极，无法真正取而代之。若能收揽人心则不一样，再精妙的手艺，做不到如出一辙，人心合一之后，偃人周身的气血开始运行，便能和本主重合，假以时日，连指甲和头发都分毫不差。

&esp;&esp;只是掏心挖肺，谈何容易，你须得完全信任此人，中途出不得任何差错。不是惧死，比起死，他更怕失去自我掌控的能力。浑浑噩噩落进他人之手，赌运气也赌命。虽说政客是最大的赌徒，但胜算低于三成，就须好好斟酌。

&esp;&esp;陆悯沉得住气，九章府里还没有下文，离人坊的陆宅里，却已经开始筹备婚礼。

&esp;&esp;忙碌的人不多，也就三四个，且都是些再简单不过的活计。笸箩里装了一堆花生和一堆红枣，要把它们仔细堆叠起来，放在供桌上酬天地。

&esp;&esp;染典和艳典已经折腾了老半天，手指头不怎么听使唤，经常堆起一半，说散就散。

&esp;&esp;不过一点不着急，也不会感到生气，她们两个是识迷的贴身侍女，小五之所以叫小五，是因为前头还有四个常用的偃人。染典和艳典占了两个名额，有名字，且“活”的时间相对更长。她们有简单的思维，因为得经常说话，话多了，识迷才不那么寂寞。

&esp;&esp;“阿迷，你要嫁给谁？”染典问，大眼睛里一片迷茫。

&esp;&esp;识迷剪了几个囍字，拿在手里摆弄，“嫁给太师陆悯。”

&esp;&esp;艳典无法理解，“半偃能嫁给活人吗？”

&esp;&esp;识迷牵了下唇角，“别问，说了你也不懂。”

&esp;&esp;艳典向来有股执着的劲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懂？”

&esp;&esp;偃人也有进取心，虽然脑子简单，但多提点，确实对开智管用。于是识迷慢吞吞告诉她们：“小五就要有心了，他会变成陆悯。我是半偃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他也是半偃，正好凑成一双。”

&esp;&esp;染典追问：“是偃师的主意吗？”

&esp;&esp;识迷点点头，“正是正是。”

&esp;&esp;“你们能生孩子吗？”

&esp;&esp;识迷吓了一跳，“生孩子干什么？”

&esp;&esp;染典说：“生孩子玩啊。外面街市上的夫妻都有孩子，不听话还能打。”

&esp;&esp;这个问题倒真没想过，识迷笑道：“半偃应该生不出孩子，从没听说偃人有后代。”

&esp;&esp;艳典手上的红枣堆又散了摊子，她叹口气重新来过，一面说：“半偃不就是生人吗，只要睡在一起，肯定能生孩子。”

&esp;&esp;识迷顿时无话可说，果然偃人不能常醒，见识多了，脑子里装的全是糟粕。

&esp;&esp;染典的花生山堆好了，拿囍字盖在顶上，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回头看院子里，阿利刀已经在四周挂满了红灯笼，于是问识迷：“太师什么时候来娶？”

&esp;&esp;识迷随口应了句：“应该快了，他快疼死了。”

&esp;&esp;一物落一物起，是世间守恒的道理。

&esp;&esp;艳典很为小五高兴，“小五总嫌弃自己的名字不好听，这下他要有新名字了。”

&esp;&esp;染典说：“其实我们的名字也很随意。”

&esp;&esp;识迷觉得这些偃人有些不识好歹，“你们的名字哪里随意，取的时候也花了心思。”

&esp;&esp;“那染典、艳典、阿利刀都是什么意思？还有死了的毕娑，他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esp;&esp;识迷极力糊弄，“都是西域的好名字，越说不上来意思越高深，且不重名，不比城里那些王王、妃娘强点？你们要是不喜欢，那从今天起一个叫小二，一个叫小三，叫起来还不费脑子。”

&esp;&esp;这下她们都不说话了，半晌染典又提出个疑问：“兄妹可以成亲吗？”

&esp;&esp;“世道果然乱了，”识迷的感慨又转化成了好奇，“哪家兄妹要成亲？”

&esp;&esp;染典指了指门口，“那天你说陆悯是你堂兄，还说得很大声。”

&esp;&esp;识迷顿时悻悻，这件事确实失算了，但她很快找到个理由，听上去居然很有说服力，“不顾世俗，决心很大，决心越大，越珍惜得来不易的好机会。反正有权有势的人只在乎利益，不在乎名声，他都当上太师了，谁也不敢当面笑话他。”

&esp;&esp;

&esp;&esp;至于背后笑话……反正又不是真心过日子，管他笑话不笑话。

&esp;&esp;艳典的红枣山终于也堆好了，盖上囍字往前推一推，和染典的花生山齐平。两人左看右看，十分高兴，仿佛一切就绪，只等太师来迎娶了。

&esp;&esp;“是先换身，还是先成亲？”染典掰着手指细数，“得先找个媒人上门，给我们送很多钱。等我们满意了，选个日子把阿迷装进花轿，送去和他拜堂进洞房。”

&esp;&esp;识迷看她们谈论，心里只管感慨，还好染典是偃人。要是真让她生了女儿，谁想娶过门，得先让她发笔小财。

&esp;&esp;自己呢，和她们不一样，其实一点要求都没有，只要让她进九章府，怎么样都行。

&esp;&esp;为什么有执念，还得讲讲前情。她六岁跟随师父上灵引山，动身的那天，重安城恰好垒起了第一块砖。虞君的决心下得很大，八方筹集，耗时整整十年，花了无数人力物力，终于把这座要塞建造起来。可惜好景不长，这城没能改变虞朝的国运，两三年间引得群狼环伺，最后被燕人攻破，沦为了燕朝的陪都。

&esp;&esp;既然是陪都，那等级只比白玉京低一点点，识迷想就近观察这里的大人物们，看看他们和前虞人有什么不一样。但逐个接近费时费力，两眼望着顶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而太师陆悯是重安城最大的官，有他在，就算让那些人站成一排任她打量，也不是难事。所以怎么结亲不重要，有没有聘礼也没关系，甚至只要他答应，她今天就可以跟他回去。

&esp;&esp;阿利刀上月刚学会写字，他煞有介事地铺开纸，蘸了墨，打算写上一封婚书，再准备几张请帖。

&esp;&esp;“陆悯和阿迷……”他写到第四个字的时候顿住了，“阿迷姓什么？”

&esp;&esp;艳典说：“肯定姓阿，这还用问。”

&esp;&esp;染典有异议，“哪有人姓阿的，我觉得应该姓迷。横街上麦胡饼的小子姓郑，人家都管他叫阿郑。”

&esp;&esp;阿利刀犹豫不决，“到底是姓阿还是姓迷？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居然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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