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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少年低下头,额头的汗还没全然消下去,他单手按在门上抵住,不让她走出房间,骨节处因用力泛起白色,声音响在她脑后。
程果眼波微动,咽了咽嗓子,别开目光不敢和他对视,“你现在事业刚起步,也还在上学,应该把精力放在事业学业上,我们也不是——”
“不想听这些。”
沈骓的唇沉沉压下,气息短瞬侵入,将她剩余的话堵了回去,焦躁不安又莽撞的吻将她的呼吸吞噬,后背撞上门板的下一刻,他的手压在了旁边,脖颈被他另一只手固定住,修长的食指指侧蹭着她耳后,虎口卡住下颌,她手心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在些微窒息感中被迫仰起头,像被捆缚的蝴蝶,失去挣扎的出路,被他拽入灼热晕眩的吻中。
很久之后,他额头抵上她的,汗意交融,胸膛起伏,他低声求:“别去相亲了好吗?”
“姐姐。”
近在咫尺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扯回,程果眼睫扇动一下,对上沈骓凝视的眼眸。
“和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
她低头脱鞋,绕过他去洗手,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嗓音平静,“娱乐圈的事情我没有你懂,抱歉,刚才是我管太多,只是你暂时住在我这,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也不想你给我惹麻烦。”
关掉水阀,她弯起唇角,抽出一张抽纸擦手,抬起头时从镜子中和跟过来的沈骓对视上,“如果真的有了女朋友就搬过去住吧。”
镜子中沈骓的喉结滚动,眼色几度变换,最后唇角弯起和她相同的弧度,嗓音带着些俏皮,像避重就轻,又像刚才只是在开玩笑,“我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肚子饿了,可以去吃火锅了吗?”
程果擦着他的肩膀出去,坐到餐桌旁。
沈骓独自站了会儿,沉下嘴角跟出去时,程果已经涮好肉卷,雾气氤氲中,她的侧脸安静,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情绪,也不知道对他最后那个问题是怎么想的。
无功而返的沮丧和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懊恼充斥心底,同时又因她的道歉和那句交了女友让他搬出去而憋屈,这股气一阵阵往上涌,卡在喉咙那不上不下,让他更加难受。
看也没看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去涮,吃到嘴里时才发现是茼蒿,最讨厌的那股腥苦味直往脑仁里钻,沈骓难受得侧过头咳了声,余光中程果像是没听到,依旧低头吃着。
他没再去嚼,囫囵吞下去,灌了口水,又夹了一筷子去涮。
本该轻快的一顿火锅味同嚼蜡,两人从头到尾都沉默着不发一言。中途程果手机响了回房间接电话,她关上房门时沈骓放下筷子,关上火。
来电人是于慕英,说的是后天生日的事,问她有没有打电话给程复言让他来家里吃饭。
这两天在忙沈骓的事,程果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她并不期待自己的生日。
她不知道父母具体是哪一年离婚的,只记得小学一年级时程复言再婚,对方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恋,她有了一个叫江恒的异父异母的哥哥。
跟着爸爸去奶奶家时,无意听到奶奶让爸爸趁年轻再生一个,爸爸说有她和江恒就够了。
江恒大她两岁,优秀有目共睹,从那时起,她有了“奋斗目标”,课余时间从多到少再到没有,她埋头学习,踩着江恒的步子和他一样跳级、考学,却还是赶不上他。
这让于慕英焦虑。
电话打过去响了两声便被接听,程复言声线温润儒雅,“囡囡啊。”
他像小时候一样叫她,“爸爸这几天忙得忘记和你说,我订了餐厅给你庆祝生日,请你和你妈妈吃饭。”
这让程果松口气。
程复言不想去她和于慕英的家。
她也不想他去。
“我刚听江恒说你这个月转回心外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程果一愣,将自己的近况说了。
……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像做了一场月度总结,挂断后程果给于慕英拨过去说程复言订了餐厅的事,于慕英沉默了一会儿,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其他离异家庭中子女的感受,程果每次在中间传话只觉得累。
还有一篇文献没看,刚刚吃火锅后身上一股味道,她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衣柜,几条睡裙被她整齐地挂在一侧,她摘下昨天那套睡衣准备去洗澡。
推开门,餐桌已经收拾干净,她这才注意到进门时察觉到的那点不同。
餐桌上铺上了一张蓝白格子的餐布,边缘处缀着几颗鲜艳欲滴的红色樱桃,花
瓶里的玫瑰不见了,粉色满天星撑满瓶口,不对,花瓶也换了,玻璃成了白瓷。
原本平静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好像被搅翻了,一股焦躁的情绪缓慢爬上心头,程果出来转了一圈,发现了更多变化。
客厅地毯上多了一个茶杯脚蹬,清新的蓝黄配色,沈骓的手机正放在上面,嗡嗡震动着。沙发上多了几只抱枕和玩偶,毛绒的饺子、带着长兔耳的方枕、吐着舌头眯眼笑的萨摩耶。阳台原本闲置的一角多了一张矮桌,两个蒲团丢在桌子旁,消失的玫瑰花就在矮桌上。而她的书桌这边,座椅里被放了一只按摩靠枕。
她扬声喊“沈骓”,没人应,加快脚步去了厨房。
厨房冰箱上多了几枚冰箱贴,少女樱排成一排,手中握着魔法棒。鱼缸里的金鱼缓缓游动,她给沈骓买的拖鞋已经到了,和她的并排摆在鞋柜底层。
卫生间是“重灾区”,他的剃须刀、须后水、洗面奶啫喱等等等等有的整齐地摆在台面上,有的和她的挤在壁挂收纳架里。
台面上她昨天充当牙杯的一次性杯子不见了,他的黄色牙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印着线条小狗的牙杯。
程果拉开壁柜门,她昨天收进去的粉色牙杯不见了。
打开鞋柜,她昨天收进去的黑色拖鞋不见了。
之前放在里面的一双男士旧鞋也不见了。
各个房间的垃圾桶干干净净。
一股火气直往上顶,程果第一次生出让沈骓住进来是个错误决定的念头,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后传来开门声时回过头,压抑不住恼怒,“沈骓,你到底要干什么?!”
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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