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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厦很多年没有遇到同行挑刺,于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问题在哪?”
老戏骨说:“你把刚才那段再来一遍。”
接着迅速摆好架势给他开头,“我知道你。”
齐厦目光注视他片刻,开口时漠然中淡淡自嘲:“我也知道将军,将军是国之栋梁。”
老戏骨说:“就这里,主角不被人理解,他只是习惯但对别人对自己都没有多大埋怨,你这半含半露的嘲讽到底从哪来。”
齐厦说:“我跟您的理解不同,我觉得他一直寂寞,对出现在他周围的人其实有期待的,所以一个陌生人在宴会上主动跟他说话,他嘲讽的是自己当时心里头一闪而过的高兴。”
老戏骨说:“你需要好好解读一下自己的角色,虽然刚才的表演放到舞台上,观众离远了看得过去,但我知道你是个精益求精的演员。”
于是齐厦心情一直低落到晚上,贺骁房间浴室里头,贺骁躺在浴缸下边垫底,他躺在贺骁身上,说:“我觉得我没理解错。”
贺骁上午在一边是围观了全过程的,想到什么,突然说:“我记得上次你跟我对这段台词,不是今天这样演的。”那次让他觉得更贴切。
他们对这段词是在齐厦老家,就是那一段过去,贺骁对齐厦表白。
齐厦如今想起来心里头有些许甜意,但他很快把思绪拉回来,胳膊搭上贺骁的手臂,说:“对词时候我偶尔是本色出演,并没有进入角色里边。”
贺骁对演戏一窍不通,只能安慰,“慢慢来。”
他说慢慢来,齐厦就真的跟他慢慢来了,一晚上过去,直到次日早餐桌上坐着了,齐厦还是脸色微沉,胳膊托住下巴静静看着桌上的剧本发呆。
贺骁最见不得他难受,心里头也跟着发愁,他其实是觉得齐厦本色出演更贴合他心目中《离亭宴》的主角,但碍于自己是外行,也不好胡乱给建议。
但眼下齐厦还是这样,贺骁只好病急乱投医地开口:“你不妨试试把主角当成你自己。”
他们这天下楼早,餐厅这时候除了他俩还有沈邵捷,但两个人都自动把这不受欢迎的第三个人忽视掉了。
齐厦摇摇头:“那怎么行,《离亭宴》是沈老师写的,就这个剧情,角色应该是影射他自己,所以我现在要扮演的是别人。”
而一直被他们当成空气的沈邵捷看着“离亭宴”三个大字突然插嘴道:“你演你自己就对了,这本书我二叔他就是写给你的。”
贺骁眼色突然转沉,而齐厦则一脸意外地看向沈邵捷。
第42章
三个人一时都没说话,好半天,齐厦说:“你这样说什么意思?”
沈邵捷在贺骁有实质的目光下心里头暗暗打了个哆嗦,还是壮着胆子说:“字面意思,《离亭宴》根本就是我二叔写给你的。书写完那年圣诞我回国,他还让我给看过像不像。”
齐厦略想一会儿:“也是,当时他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能给他当原型。”
沈邵捷嘴张了张,还想再说什么,但贺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揣着刀子望向一只待宰的羊,他很快把嘴闭上。
接着吃早饭的人挨个下来,这一段谈话到此只能暂时打住。
于是这天排练齐厦换了个角度揣摩角色,他和沈老师都是孤清的人,但最大的不同,齐厦之前对不被人理解这回事是完全安之若素的。
本来以为吃透这点会有转机,但这天的排练开始时候的状况却再次不如人意。
早晨排的是在山间小庙偶遇。
扮演将军的老戏骨说:“你在这里?”
齐厦把短暂的惊愕和快速回神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很快站起,俯身一揖,“将军。”
这一场过来,老戏骨说:“齐厦,今天比昨天好多了,但刚才表情不够淡知道吗?主演在这和将军是第二次私下见面,吃惊是吃惊,你那点欢喜虽然不露骨但也实在多余,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他们排练是有人在旁边拍摄供演员回看的,齐厦很快过去对着监视器重播一次他刚才演的那段,确实有喜色在,再次崩了主角淡泊的个性,可这喜色连他自己表演时都没察觉到底从哪来?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仔细回想刚才自己的感受和情绪状态,突然发现一片阴影投到自己身上,齐厦抬头就见贺骁站在他面前。
可能是因为他在原地怔愣太久,贺骁望向他的眼神中的担忧毫无掩饰,贺骁眉头压得很低,但仍是笑着,“去旁边休息会儿。”
贺骁话说完,齐厦心里头郁闷还在,但就算揣着这股子郁闷,他还是像一条小船靠着港似的,有种无论发生任何事也有枝可依的有恃无恐。
齐厦心里头顿时雪亮,如果不是贺骁出现,他不会知道一路有人相伴的感觉是这样的好,就像真正知道什么是良宵好景,不再习惯孤冷清夜,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甘于寂寥的他了。
中场休息只有十分钟,那边导演已经叫着就位。
齐厦抬头望着贺骁:“谢谢。”
贺骁一愣:“……”还真是典型齐厦式的思维跳跃风格。
但没时间多做解释,齐厦对他笑了下,很快就往导演那边去了。
齐厦终究是个有悟性的演员,他把个中因由参透,接下来的排练非常顺利。
如此一来,齐厦格外感慨,上午几场戏排下来的休息时间,看着贺骁朝他走过来,齐厦眼神越过排练厅里许多人默默跟贺骁对视,但也没走过去,而是转身自己进了旁边的道具室。
他进屋没多久,门很快被贺骁推开,齐厦丢下自己在外边一贯的矜持,上前一步,双手环住贺骁的脖子,人贴在贺骁怀里。
贺骁微怔,随后伸手箍住他的腰,“刚才谢我什么?”
齐厦头埋在贺骁脖子旁边,由衷叹息:“有你真好。”
贺骁侧过头,嘴在齐厦浓密乌发间蹭了蹭:“我哪好?”
齐厦一怔,略微推开贺骁,眨眨眼,花了一分钟组织措辞。
在本人面前把人从头到脚夸一遍难免不好意思,但他面对的是贺骁,于是齐厦努力忽视心里头那些局促,很认真地回答:“有求必应,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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