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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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esp;&esp;白玉人像似的帝王垂眸，面上流露出了几分落寞，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劳卿为朕寻一席子来。”

&esp;&esp;为首者顿了顿，纵然知道皇帝双目失明，却莫名地有点不敢看他，略躬身道：“臣领旨。”

&esp;&esp;席子很快被送来，有侍人来询问赵珩：“陛下，您是要？”

&esp;&esp;赵珩正站在庭院中心，他身体极差，比从前怕冷得多，双手都拢在袖子里，站姿很悠然地面向太阳。

&esp;&esp;融融的暖意笼罩全身，赵珩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听到有人唤他，慢慢转过头，道：“便放在这吧。”

&esp;&esp;来人道：“是。”

&esp;&esp;玉竹席虽已扑在地上，赵珩却没立刻坐下，反倒在庭院内散步。

&esp;&esp;步履极慢，枉费他生着双长腿，挪动得速度比八十岁老妪也不如。

&esp;&esp;从正殿走到院中回廊再走回来，就走得天光大亮，连戍守潜元宫的护卫都换了两次。

&esp;&esp;侍人见他步伐沉重，忙小跑两步上前，虚扶住赵珩的手臂，“陛下累了半日，可要用午膳？”

&esp;&esp;赵珩轻飘飘地将手移开了，笑着摇头，“不必。”他从袖中拿了挑帕子，将额角虚汗拭净，“现在什么时辰了？”

&esp;&esp;“回陛下，午时一刻了。”

&esp;&esp;赵珩嗯了一声，又艰难地挪到席子前，一撩衣袍，姿态端正地跪坐下。

&esp;&esp;午时一刻。赵珩心中默念。

&esp;&esp;他出去时不过寅时，眼下已是午时一刻，期间换了三支护卫，潜元宫的护卫，便是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esp;&esp;每支护卫行步时整齐划一，不闻人声，所佩刀刃皆见过血，赵珩皱了下鼻子，心说这些护卫，都是在沙场上厮杀搏命过的。

&esp;&esp;他按了按太阳穴，很是不解，连看守死牢的犯人都用不上这般森严的守卫，皇帝难道是何等穷凶极恶之辈吗？

&esp;&esp;赵珩一面想一面拈起宫人刚刚送来的含桃菱花糕，往嘴里放了一块。

&esp;&esp;点心入口即化，甜腻奶香盈口，又被内里含桃酱的酸甜中和，滋味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esp;&esp;赵珩眯了眯眼，满足地向后一仰。

&esp;&esp;他本在正坐，被玉带束住的腰肢笔挺秀直，不过转睫之间，就四仰八叉地瘫在竹席上。

&esp;&esp;余光一直注视着皇帝一举一动的护卫用力眨了下眼，险以为自己看错了。

&esp;&esp;黑发泼墨般地散在席上，还有小半与赵珩翩然雅致的袍服交叠，帝王微微仰面，露出截洁白得有如冰魄的脖颈，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若非胸膛还有起伏，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死了。

&esp;&esp;程玉来时，便是看到了这幅景象。

&esp;&esp;像具，刚刚死去，生气还没完全散干净的尸体。

&esp;&esp;程玉目光落在赵珩泛红的唇上，旋即快速移开。

&esp;&esp;目光下移，撞入赵珩微微起伏的胸口。

&esp;&esp;程玉目不错珠地盯着赵珩看，心口震得太剧烈，几乎到了发疼的地步，他想垂眼，又自虐般地难以移开视线。

&esp;&esp;他喜欢赵珩这幅样子，干净、安静、又听话，只要赵珩做个将死未死的活死人，就能永远这样呆在他身边。

&esp;&esp;他快步走向赵珩，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帝王。

&esp;&esp;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赵珩洁白的脸。

&esp;&esp;赵珩听到脚步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玉卿？”

&esp;&esp;听到赵珩唤他，程玉手猛地一缩。

&esp;&esp;没死。程玉如遭雷击般地震悚回神。

&esp;&esp;赵珩还活着。

&esp;&esp;片刻后，才轻缓地跪坐到赵珩刚刚拍的地方。

&esp;&esp;他伸手，在赵珩手背上写道：陛下，要椅子吗？

&esp;&esp;赵珩翻了个身，背对着程玉，懒洋洋道：“不必，朕要沾沾地气。”

&esp;&esp;正午的阳光刺目，不过赵珩眼上的绸带足够遮光，僵硬阴冷的身体在日光下暴晒，寒意也随之弭消，他只觉得舒适。

&esp;&esp;阳光太好，连带着身边阴森森的仆从都显得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esp;&esp;赵珩阖目，思绪缓缓放空。

&esp;&esp;程玉坐在皇帝旁边，他不去看赵珩的脸，可赵珩这么大个的人实在无法忽视，目光飘忽不定又未免太蠢，更太无必要。

&esp;&esp;赵珩是他的所有物，是他耗尽心血，举精兵数十万得到的奖赏，他为何不能看？

&esp;&esp;他偏要看。

&esp;&esp;他随意地往赵珩身上一瞥，满意地看着赵珩穿了他亲自下令命人赶制的袍服。

&esp;&esp;这样古雅的衣裳，便是三百年前，也只有姬氏一族穿，以向各诸侯国表示，自己完完整整地继承了周朝的规制，为姬氏一族才是正统。

&esp;&esp;程玉少年时最厌烦这种袍服，眼下他最讨厌的衣服穿在他最憎恶的人身上，两两相抵，竟莫名顺眼了些。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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