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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一个男生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声音不大,但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旁边的同伴也瞪大了眼睛,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仿佛一滴冷水滴进了热油锅。
以谢怀蝶的座位为圆心,一种诡异的寂静迅扩散开来。
原本还在说笑的学生瞬间噤声,收拾书本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都聚焦在最后一排那个趴着的身影上。
谢怀蝶居然来上早自习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今天心情很好还是很不好?!
各种猜测在无声的眼神交换中飞传递,每个人都带着几分忌惮和好奇。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推开,许知夏走了进来。他额角还有未干的汗迹,显然是刚跑完操直接上来的。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自己的座位,却在看到旁边那个趴着的人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看到谢怀蝶。
几乎是同时,趴在桌上的谢怀蝶像是感应到了这道注视,肩膀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带着点不耐烦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眼底带着血丝和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那股浑噩和戾气。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正好与站在过道上、还没来得及坐下的许知夏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许知夏的眼神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那短暂的视线交汇中,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一闪而过。
谢怀蝶皱了皱眉,像是被这注视打扰了清静,又像是被对方眼中那抹看不透的平静惹恼。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带着点赌气意味地,重新把脑袋砸回了臂弯里,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用实际行动表达着“别他妈看了”的潜台词。
许知夏收回目光,脸上那丝讶异早已消失无踪,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早读要用的书本,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生。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这才仿佛被解除了定身咒,纷纷移开视线,假装忙碌起来,但空气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氛围却久久不散。
早读课的铃声适时响起,朗朗的读书声逐渐充斥了教室。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个依旧趴着补眠,一个已经挺直背脊开始了晨读。
看似和以往无数个早晨一样,却又因为某个人的意外早到和那短暂无声的交锋,而透出了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夜未眠的后遗症在白天彻底爆。谢怀蝶不只是脾气像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整个人的“电量”更是彻底见了底。
早自习那短暂的清醒仿佛只是回光返照,一整个上午,他都像被胶水粘在了课桌上,从头到尾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彻底陷入了昏睡。
老师的讲课声、同学的翻书声、甚至下课铃声,都成了模糊遥远的背景音,没能将他从深沉的睡眠中拉扯出来。
直到中午十二点多,胃里强烈的空虚感和喉咙的干渴才终于战胜了极度的疲惫,将他从昏沉中勉强唤醒。
谢怀蝶晕乎乎地抬起头,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谢怀蝶感觉脑子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身体沉重得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每一个关节都在出酸涩的抗议。他慢吞吞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晃出了教室。
这个时间点,高三还在上课,高一高二的学生大部分已经冲去了食堂。通往食堂的林荫道上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体育老师的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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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蝶把手插在校服兜里,因为疲惫而不自觉地微微驼着背,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低气压和萎靡。他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缓慢移动的鞋尖,只想赶紧打到饭,然后找个角落尽快吃完回去继续睡。
“谢怀蝶。”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不高,却像根针一样刺破了他周遭沉闷的空气。
谢怀蝶脚步一顿,极其缓慢地、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扭过头。
许知夏不知又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就站在他旁边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看样子像是刚从教师办公室那边过来。
谢怀蝶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想到早上被强行塞进手里的馄饨,以及这一整天无处不在的“阴魂不散”,新仇旧恨夹杂着睡眠不足的烦躁一起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他妈又要干什么?”
许知夏对他的恶劣态度视若无睹,只是抬了抬手里的文件夹,语气平淡地解释:“刚刚去给老师送资料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谢怀蝶因为缺乏睡眠而更加苍白的脸上,继续说道,“刚要去食堂,一起?”
谢怀蝶胸口起伏了一下,想骂人,却又觉得浪费力气。他看了看前面唯一一条通往食堂的路,又看了看旁边显然打算同行的许知夏。
他能拒绝吗?
拒绝了他就不用去食堂了吗?拒绝了他就能让许知夏消失吗?
显然不能。
这条路是唯一的,除非他现在调头回教室饿肚子。而许知夏,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同路”。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跟这个人较劲,似乎永远都是他单方面地消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带着认命般的烦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行。”
说完,他不再看许知夏,重新迈开脚步,依旧驼着背,耷拉着脑袋,像个被押送去食堂的囚犯。只是身边,多了一个沉默而固执的“看守”。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走在午间安静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一个满身疲惫与抗拒,一个平静得近乎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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