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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神香的药效几乎快散了,梦中的江芙闷哼一声,将脑袋往怀里埋了又埋。
灵秋见状忍不住弯弯唇角,想到方才闻人氏的那把宝剑,心头又有些可惜。
那把剑与师姐的灵脉倒是契合,若不是怕遭人识破,后患无穷,她不该如此轻易地将它毁去。
那样的好剑不知要用多少灵宝,耗费多少人力心血才能铸得。只可恨宝剑将天时地利、日月精华集于一身,却落到闻人双双的手上,如此明珠暗投,闻人氏真算得上为害一方。
今日她又怎么不算为民除害呢?
世上恐怕很难再找到像她这么明事理的魔了。
灵秋撇撇嘴,在殿中环顾一圈,只见架子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灵药仙丹,皆出自白澈与云逸之手。
噗嗤——
床头命灯爆发出火星,微弱几分。
杀人果然是个体力活,好不容易恢复的法力,一晚上就去了大半。
眼前就是妙药灵丹,灵秋立即决定好好补上一补。
她动作利落地抄起衣袖,顺着架子自上而下拂过,一路收获满满。偶有几瓶标签不明,她便拨开塞子嗅一嗅,辨出品类后果断塞入袖中。
灵秋就这么一边吃,一边拿,倒像是在市集里挑选点心,如入无人之境,连动作都闲适得很。
她把整座云霄阁大殿逛了一圈,补得七七八八,又原路折回,细细整理了空出来的药瓶与错乱的架位,重新摆得整整齐齐,甚至还“贴心”地调换了好几十种丹药的标牌位置,让人难以察觉缺失。
“太霄辰宫把我害惨了,知道吗?等我入了内门,总有一天要把什么神尊仙尊通通掀翻,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她正压低了声音对着琳琅满目的药瓶张牙舞爪,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糟糕!
灵秋赶紧洒出一层薄薄的阵法,抹去残留的气息,顺手把手心灵丹往嘴里胡乱一塞,转身飞掠回床榻,衣裙一卷,一头栽进被褥,闭眼装晕。
她刚躺好,下一瞬,云靖便踩着凝霜降落在云霄阁门口,从殿外疾步行来。
“小秋?”
云霄阁内幽香淡淡,他一进殿便带入一阵凉风,声音同时惊动了睡梦中的江芙。
后者醒来,一见头号闲杂人等登堂入室,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扑到了自家师妹的床榻边,立即蹙眉,低声喝斥道:“你给我走开!”
一听就是真的动了怒。
灵秋不动声色地往被褥里缩了缩,装得人事不省,有意呼吸放缓,连指尖都一动不动,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反正她也正生云靖的气,不如就让师姐狠狠骂他一顿。
床前传来一阵轻响,云靖的声音传来:“魔族侵袭阳华境,两大世家已接连被灭,在下只是担心。”
“就是啊。这位师姐,你也太不讲道理了,我大师兄只是担心凌姑娘,特意来看望而已,你怎么能动不动就赶人走呢?”
是薛成昭?
灵秋暗自沉吟。
江芙瞪薛成昭一眼,没理,惊愕皱眉道:“魔族侵袭阳华境!?那师父和逍遥派岂不是……”
“师姐不必担心,我早已请于风师兄率银霜楼弟子将逍遥派门人接来一并看护。至于逍遥散人前辈此刻正与其他前辈在一起,应当也无碍。”
云靖的视线从安稳燃烧的命灯移至床上的姑娘脸上,目光猛地一顿。
其实方才他见到云霄阁周围没有魔气,悬着的心便放下来,硬着头皮入殿只不过是想见灵秋一眼。
云靖心知江芙不喜自己,早早便想好,若不能入殿常伴榻侧,守在殿外也是一样,只盼望她能醒来就好。
只是如今看床上姑娘这副模样,计划恐怕有变。
他对答如流,这一惊一放,江芙一时愣住。
就在这个岔口,床前传来一阵衣袂轻响,熟悉的桂花甜香倾覆而下。
灵秋感觉唇角忽然一凉,一只手落在她唇边,指腹擦过那点尚未化尽的丹药碎屑,动作又轻又慢,像生怕惊扰了她,也像生怕她察觉不了。
灵秋整个人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耳后金印开始微微发烫。
居然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她紧紧闭着眼,心头早已是惊涛骇浪,深陷进软被,只恨不能当场遁地而走。
这头,云靖倒是不慌不忙。
他向江芙行礼道:“师姐,先前是我少不知事,对不起小秋。我发誓,日后定当对她以命相护,绝不再让她受半分损害。请师姐让我留在云霄阁照料小秋。”
“你若能远离她比什么照料都好。你难道没发现,阿秋每一次受伤都与你脱不了干系吗?”
江芙看着云靖,忍不住蹙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家师父早有卜卦在先,你命格不祥,你二人此生乃是一段孽缘,若我师妹与你在一处,定有血光之灾。你若真心待她,从今以后就更应该离她远些。”
云靖立在榻侧,眉目沉静,低首行了一礼,声音柔和:“师姐顾念小秋,若换作是我,也绝不会拿她的安全冒险,让一个命格不祥的人成为她的牵绊。”
话语谦逊,语气几近温驯。
可他说完这话,缓缓抬眸,一双眼睛黑得发亮,像深水无底,暗暗压抑着波澜。
“可我不信命。”云靖道:“我与小秋相遇在前,所谓的卜卦批文在后。很久以前也曾有人告诉我,我二人是天定的孽缘,可我连一个字也未信过。”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眼底却满是隐忍的执念:“从我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即便真按师姐所说,我命负不祥,她若怕我,恨我,不肯靠近我,我走,心甘情愿。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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