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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道:“他不敢。他已经把政事堂得罪完了,再惹我,姓吴的祖坟我都给它刨了!这一回的别扭十有八、九就是他闹的!不是他起的头,也是他浇的油。格局太小了,这么贱的招儿,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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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公孙佳就带着十几名雍邑的官员进宫,美其名曰:交差。
从章熙开始,她就着手雍邑,章熙巡幸过一回雍邑行宫,算是检查过一回了。现在又是几年过去了,得向章嶟再汇报一下了。
公孙佳的话说得很漂亮:“陛下总不肯巡幸雍邑,臣也只好带他们过来向陛下回奏雍邑种种。免教人说臣在雍邑躲清闲,什么事儿也没做成了。”
章嶟看到她回来就有点高兴,再一看人,虽然长得远近高低各不同,并不十分齐整,倒是人人都透出点能做事的范儿来。他说:“回来就好!”与公孙佳使出来的人打交道是十分省心的,因为他们的回答比经其他途径出来的官员听起来省力,这些人总是能给他重点,而不是长篇累牍地东拉西扯。
哪怕是容泓,也能给他报出一串精确的数字,告诉他:“各府、县配额若干,上等若干、中等若干……”没有过多的修饰。
章嶟吃过修辞的亏,比如地方官将灾情夸张得十分的大,什么赤地千里、灾民辗转哀号啦,什么不忍卒睹啦,他信了。完事儿两方政敌扯皮,被对方抖出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下雨少了一点,通过开渠、打深井可以解决。倒显得关心民生的章嶟一惊一乍的不像个稳重人。
章嶟对各人都有赏赐,甚至动念留下其中一部分人在京使用。他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对公孙佳道:“你得给我留些可用的人。”
公孙佳道:“他们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怎么倒与我商议起来了?只要人尽其用,不空耗人才,我怎么会反对呢?”
章嶟喜道:“那就好!”
“可这样雍邑就缺人了,您也知道,雍邑兴建是为的什么,那个地方不能缺人手,得重选。那将来是我要用的人,我看不上的可不要。”
章嶟两手一摊道:“真有可用的人才,我早用了,何至于从你这里要人?”
公孙佳道:“那这样,让我寻些好苗子,起来也快,成不成?绝不循私,还是考试定人。”
章嶟笑道:“想到一起去了,我这儿也刚考出来一批。吴瀹主持的,你还记得他吗?当年你筛选燕逆属官的时候,就是他主持的考试。”
公孙佳心道,我什么时候让他主持过考试了?活见鬼了!不过她微微点头:“哦,我是下了令调他来阅一阅词句的,当年是移文鸿胪,都有记档的。”
章嶟笑道:“又不是翻旧账来!你这一路辛苦啦,给你们几天假,都好好地歇一歇,得空咱们好好聊一聊。”
公孙佳笑道:“好,正想歇一歇呢。”
公孙佳面圣一回,就把从雍邑带回来的人,被皇帝亲自从中抽了六个塞进了朝廷中枢。不但吴选才抬头的一点势力被压了,连周廷的南方士人都挨了一记闷棍。原本,霍云蔚在离京之前已引入南方士人之陆氏、苏氏两家,但是周廷占着来得早、有外孙的优势,还是个头头。霍云蔚一走,周、陆、苏就联合了起来,陆、苏二人可没有皇子外孙,他们比周廷清醒不少。
二人给周廷定计,您在担心什么呢?咱们干嘛不跟直接陛下合作呢?中间没有霍云蔚了,何不直接贴上去?光顾着跟赵司翰拌嘴有什么用呀?
周廷还是吏部侍郎,原本是想给光禄寺里安排一个自己人,啪,从雍邑飞来个人,还是个姓赵的,人还是章嶟亲自从公孙佳那儿要来的!
京派、贺州派毫发无损,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托关系送给她的。
面圣出来,升迁的人也都恋恋不舍,京城这滩浑水并不是人人都想蹚的。公孙佳道:“陛下把你们留下来,你们也要心中有数。你们的长处是做事,不要学着淘气才好。”
官员们心中一凛,齐声称是。
公孙佳拿几个雍邑的官员换了章嶟一个允许她继续通过考试选拔官员的承诺,这笔买卖是划算的。她直到去看外婆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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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与钟秀娥也在笑,两人看到了妹妹就先把公孙佳扔到了一边。自打出生起,公孙佳头回受到了冷落,大为震惊!
延福公主见了她这震惊的样子,笑出了声来:“你也有今天呐?快来坐。”
大长公主搂着妹妹,与她一声一声地说着话,妹妹居然对她很有耐心,也奶声奶气地回答,说:“好玩!我把雍都逛完了!哥哥说,要他们知道了我是谁,就不会这样了,他带我换了衣裳出去的!”
大长公主道:“普贤奴这话倒是说对了。”
一家子人乐呵没一阵儿,赵司翰就赶过来了。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敛了,钟秀娥别过了脸去,妹妹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她又勉强笑笑。
余盛站了起来:“我带妹妹去玩?”
钟秀娥将妹妹抱起来要交给他,公孙佳道:“不用了,带上她,咱们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清静的地方就是书房,出席的有大长公主、钟秀娥、钟源、公孙佳、元铮,捎带一个妹妹。钟保国也要跟了来,被大长公主一巴掌拍了回去:“你那臭脾气还要打他怎地?在咱们家,还怕他翻了天?真要打起来也不用你,这不有小元吗?”
钟保国只好嘟囔着退后。
赵司翰孤身前来,态度却很诚恳,姿态放得也很低,进了书房先拜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只管叹气。公孙佳等人则是迎他,还让妹妹叫他:“翁翁。”
赵司翰露出个笑来:“小娘子很是康健。”
钟源道:“相公,请。”
几人落座,钟秀娥顽强在还坐在当场没有离开,她的心情很矛盾,既不是很想埋在赵家坟里,又很气赵家是真的一点地方也没给她留。
倒是公孙佳比较挥洒自如,对赵司翰道:“笑不出来就别笑啦,咱们说正事儿要紧,不然我路远长程跑回来做什么呢?”
赵司翰道:“你依旧这么坦诚,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啦。唉……这事……我的发妻过世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六品官,一晃三十年我了入了政事堂,彼时不知今时事。”
公孙佳道:“这是自然。”
大长公主道:“哦,就这么糊弄过去啦?啊?”
公孙佳虚虚抬手拦了一下,道:“外婆,且听我说。当年这桩婚事咱们都知道,都不曾反对,也都清楚是为了结两家之好,咱们不是为了结仇!是吧?外婆?叔父?娘?”
三人都点头。
“可人心总是不由自主的,喜怒哀乐没那个定准儿,人有七情六欲,不叫有爱、不叫有怒,那是不可能的。您要对前妻过于凉薄,我必不能再让阿娘踏进你赵家的门槛。”
三人也都同意,大长公主道:“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用?眼下外头都怎么说的?嗯?上赶着倒贴啊?!我他娘的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气!”她开启了久违的贺州土话骂街。
公孙佳安静听她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大长公主骂了两句就停了,公孙佳道:“那——听我说?”
她先给赵司翰道歉,说老人家年纪大脾气大,请他多担待。然后才说:“这事儿放在这儿终究是个疙瘩。要是逼着府上再开墓迁坟硬塞一个人,非但令郎令嫒要切齿,恐怕两家也是真的结仇了。要家母装不知道,不给我们一个说法,那也是不能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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