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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承福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步跟上,又是一拳捣在他腹部,声音如同闷雷:“没听清楚阿满的话了吗?”
“滚!带着你婆娘,滚出我家!”
另一边,李氏的儿子金宝,被他娘那声尖叫和邓三娘手中明晃晃的杀猪刀吓得魂飞魄散,“哇”地一声扯开嗓子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下意识想寻求平时最护着他的祖母的庇护,可一扭头,正对上虞满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堂姐,比拿着刀的伯母更让他害怕。
“娘——!娘救我——!有刀!她要杀我!!”金宝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得他娘还被人用刀指着,率先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子,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
李氏一听宝贝儿子的哭喊,心都碎了,再看到邓三娘抵在自己身前的刀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方子、什么算计?保命要紧!她尖叫一声,也顾不上仪态,连滚带爬地就追着儿子跑了出去:“金宝!我的儿!别怕!娘来了!!”
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堂屋里,竟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虞老太太,以及还在和虞承福推搡的虞承禄。
虞承禄挨了结实的两拳,又见妻儿都跑了,气势顿时萎了下去。他知道今天这算计是彻底落空了,再待下去只怕还要挨揍。他勉强挣脱开虞承福的手,捂着疼痛的腹部,色厉内荏地瞪着虞满,喘着粗气放狠话:“满丫头!你……你给我等着!今日是我们上门,话还好说!若是换了旁人来……哼,怕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回应他的,是邓三娘手腕一抖,“夺”的一声闷响,那柄厚重的杀猪刀精准地深深劈进了他们刚才吃饭的木桌桌沿,刀柄还在微微颤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虞承禄吓得浑身一抖,脸都白了,后半句狠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再不敢多留一句,夹着尾巴,脚步虚浮地就往外跑。
跑到院门口,被夜风一吹,他才猛地想起——老娘还在里头呢!只得又硬着头皮,灰溜溜地折返回来,搀扶起还处于震惊和愤怒中、浑身发抖的虞老太太。
虞老太太被小儿子搀扶着,经过大儿子身边时,她用尽力气,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虞承福的鼻子上,声音尖厉得刺耳:“孽障!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当初生下你,就该一把摁在尿桶里溺死!!”
若是往常,听到母亲这般恶毒的诅咒,虞承福怕是早就愧疚地低下头,讷讷不敢言了。
可今日下来,他心底那点对母亲的最后一丝期盼,他无疑是挺直了那常年在田地里劳作而微微佝偻的脊梁,目光平静地回视着自己老娘,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总好过……有些娘,生出恨不得溺死自己亲儿的念头。”
“你——!你——!!”虞老太太被他这话噎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真厥过去,全靠虞承禄死死架着,才没瘫软在地。
虞承禄生怕再起波澜,半拖半抱地,赶紧将气得说不出话的老娘搀出了院子,颇像丧家之犬地消失在夜色里。
院子里只剩下大房一家四口。
虞承福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有些不敢回头。邓三娘走过去,默默拔下还钉在桌子上的杀猪刀。虞满牵着绣绣的手,静静地看着父亲。
过了许久,虞承福才脚步一转,对上的是邓三娘、虞满,连带着小绣绣,三双眼睛,那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埋怨,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讶和……赞赏?
绣绣更是直接拍起了小手,脆生生地喊道:“爹!你好厉害!把坏蛋三叔打跑了!”
虞承福被妻女看得老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刚才打人的拳头,呐呐道:“我……我就是气不过……”
邓三娘把刀往灶房方向一收,脸上重新露出了爽利的笑容,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钻进了灶房。没过一会儿,她便端着几个扣着碗的盘子走了出来,一股诱人的肉香和油香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是她提前藏起来的、原本打算人走后自家好好吃一顿的好菜,一盘油汪汪的红烧肉,一碟金黄的炒鸡蛋,还有一碗碧绿的炒青菜。
她将菜一样样摆在刚刚经历过折腾的桌子上,迎上丈夫和两个女儿那越发亮晶晶、带着崇拜和期待的眼神,故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看什么看?好菜,那是留给好人吃的。懂吗?”
说罢,又心疼地看着这张木桌边沿被她劈开的缝隙。
这回气力又用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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