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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若望是康熙五年过世的,现如今是康熙十九年。
其实,就算同在大清境内,亲戚之间没什么来往,别说是过世十多年,哪怕是二十多年,也有可能不知道这过世的消息。更别说隔着一个大西洋,唐晴不知情,所以来寻亲,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纳兰公子沉吟片刻才说道:“既然你是汤若望的侄孙女,那先随我来吧。”
他请唐晴上马车,然后带着唐晴去了南堂,南堂就是京城第一大教堂,原本是利玛窦在大明时期建立的,后大清入关,就被赏赐给了汤若望,汤若望扩建之后,就成了京城最大的教堂。
教堂修建的十分华丽,当然,因着建筑条件所限,用的还是青砖,之前小坎儿村的村长说过这事儿的。
但是,内里用的是青石,上面雕刻着一些洋人的图画。
“你看得懂吗?”纳兰公子问道,唐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这上面雕刻的是耶和华,在基督教中……”
她之前恰好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先是用英语说一遍儿,再用汉语给翻译一遍。
纳兰公子该是能听得懂英吉利语的,还用英吉利的语言详细询问了几句,然后才说道:“既然你说你是汤若望的侄孙女,那你说的怎么是英吉利话?”
汤若望是德国来的。
唐晴嘴角抽了抽,好嘛,在这里等着她呢。
唐晴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我之前说过,我祖父和大祖父是亲兄弟,他们兄弟年少时候分开,我大祖父先是来了这边,后来我祖父就去了英吉利那边。自此在英吉利定居,娶了英吉利女人,生了我爹,我娘是汉人,她是前朝时候去了西洋那边,遇见我爹之后就留在了那边的,但不幸难产,生了我之后过世,现如今,我爹也已经没了,可以说我在英吉利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来之前,就不曾想过再回去。”
她低下头,做了半天的准备,再抬头,眼眶就是红的:“我原以为大祖父在这边或许还有音信,没想到……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但是,我想留在大清,可以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若是去西洋,怕是日子更不好过。而且,不说别的了,吃的肯定就习惯不了。
人嘛,还是更愿意留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的。
她这头发是刚染的,三五个月之后必然会长出来黑发,所以她得提前做个准备。
纳兰公子没说话,唐晴抿抿唇:“我并没有想……占便宜的心思,既然大祖父过世,我靠我自己,也能生活,但是我需要一张户籍。”
没有户籍就是流民,流民嘛,朝廷但凡抓到,就可以随意处置。
若不是为了这张户籍,她都不一定想进京。
纳兰公子笑道:“这个倒是不太难,不过现在衙门怕是办不了,不如这几天,你暂住在南堂,回头若是衙门办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唐晴能理解——这是要将自己先关起来考察。
若当真是个无足重轻的,给个户籍也无妨。若是心怀不轨,那她大约是走不出南堂的。
其实汤若望身上并没有什么政治上的……难处,他一开始确实是跟着大明朝廷的,但大清入关之后,他也转头就为大清皇帝效力了,顺治就是最护着汤若望的,现如今大清用的历法,也都是汤若望制定的。
当年杨光上折子,说哪怕大清不用历法呢,也不能让大清有洋人,也还是顺治将汤若望给保下来的。
只可惜,顺治一走,康熙年幼,当年的摄政王容不得洋人,于是将汤若望下了大牢。汤若望熬到了康熙五年,最终还是过世,在康熙七年的时候才被康熙给平反。
所以,唐晴往汤若望身上攀关系,才是安全的,至少康熙看在汤若望面子上,不会将她驱逐出大清。
纳兰公子一走,南堂就剩下唐晴一个人了。
这地方十多年没住人,处处破败,到处是灰尘。唐晴里里外外找一圈,自己摇着把手,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出来,先找了个屋子打扫,晚上得有个住处才行。
打扫到一半儿,就开始有些头晕眼花,饿的。
早上也就在顾大牛家吃了个包子,现如今都快晚上了。
她放下水桶,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东西看片刻,将金耳钉给拿出来了,出了南堂往街上走,南堂所在的位置,那绝对是这个京城的……最中心的旁边。
但也算是繁华地段了,所以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金楼。
她那对儿金耳钉,一共换了五两银子,虽说做工十分精致,但太轻了,她买的时候就特意挑的轻的,怕拽到了耳垂,现在换钱自然也换不了多少。
不过五两银子足够用了,她买了一身粗布的衣服,借了布庄的地方换上,头发……她不会梳,只能暂且扎个马尾。
虽说还是很不一样,但也不算是特别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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