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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近时,军师正压低声吩咐:“还是去请个地方上的仵作来。”
军医也点头附和,“是了,他们久在地方,想必和苗民接触也多,看这些事总比我们有经验。”
“已着人去请了,”马倌上千回话,“但营内的快马或多或少都染了病,这一来一回,怕要用上两三日时间。”
军师听着,忍不住阖眸长叹。
倒是军医看见李知野过来,对他露出个笑脸,“将军来了。”
李知野看着浅坑里的两匹军马出神,军医的话他半天才有反应,忙点头应声。
“来寻我?”军医开了个玩笑,指指跟在李知野身后的小士兵,“刚才见他过来,远远瞧了我一眼,又匆匆忙忙跑了。怎么,有事?”
李知野张了张口,正想提巫厌,但余光瞟到一旁寒着脸的军师,他又马上闭了口:“……无事。”
军医还想说什么,马场外的人群里忽然传出一阵骚动,有个士兵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往里冲——
“勇哥你别这样!你你你不能进去!”
“放开我!”那人奋力挣开拦着他的士兵们,纵身一跃跳入草场,“你们懂什么?!”
只见他飞快跑到浅坑旁,只看了一眼里头躺着的马匹尸体,就整个人软跪到草场上,双目发直、眼眶发红。
而那些想拦他的士兵,这时候在其他马倌的帮助下戴好了面纱赶上前来:
“勇哥,你、你先戴上这个,这里可能都是毒,你仔细别也染上了……”
然而,就在面纱触碰到他脸颊时,叫勇哥这士兵突然暴起,他一把扯下那块白纱、嗖地抽出腰间佩剑:“我杀了他们——!”
铁剑森然,吓退了他身边围着的一圈人,倒是李知野见他周身戾气,忙夺了杆枪追过去——
“做什么?!”
勇哥瞪着他红了的双眼,鼻翼扇动数次,最终选择格开李知野,又埋头往前冲。
李知野哪会让他继续耍横,枪尖一点就撑起来、又跃到了勇哥前面:“这是军营,不是你喊打喊杀、逞凶的地方!”
见他们闹起来,盛晗迈步上前,直挡在了军马营的出口上,“还有没有点规矩?!”
有军师亲自发话,还有将军本人上前阻拦,刚才被吓退的几个士兵也跟过来,将勇哥团团围在中央:
“哥,你先把剑放下,咱有话好好说。”
“就是就是,你别冲动、别伤着人。”
那勇哥被众人这样劝着拦着,持剑的手数度颤抖,最终大叫一声将剑愤愤弃到地上,人也原地抱头蹲下:
“你们……你们懂什么?追风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马!从出栏能站起来开始就跟着我一路征战拼杀,它是我的亲人、跟兄弟一样,你们明不明白……?”
说着说着,偌大个汉子还露了哭腔,自己个儿抱住双膝委屈上了。
李知野恍然,回头又细看了看,发现坑底压在下面的那匹,确实是这张勇的坐骑——一匹毛色雪白、额心有星状黑色斑点的河曲马。
这种马戎狄常用,耐力出众、能披重甲,很适合骑兵长时作战,且耐旱耐冻,戈壁、山地、雪地作战都适宜。
早年灵武军军费吃紧,朝廷没办法给每个士兵都配齐军马,他们营里不少人的马都是自己管当地老百姓配来的,从小养在身边,感情深厚。
见张勇如此伤心,李知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长|枪收到身后,俯身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
而盛晗负手立在他们身后,见士兵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才清了清嗓子上前道:
“军马中毒一事,我会着专人严查,尔等也应牢记军令军纪、切莫再冲动闹事,听明白没有?”
众士兵纷纷点头、齐声道明白,那勇哥僵坐在地上半晌,也强撑着站起来、抱拳应了声。
“军马营这几日封闭,你们排出个班次来,一日三次换着轮值,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大家也都保重自身,如有异样,随时来禀!”
等众人各自领命散去,那张勇却又躲到树后哭了一会儿,看得李知野不住地感慨:“倒是个性情中人。”
而盛晗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摇摇头,心道:你也不遑多让,也不让人省心。
“对了,”盛晗捏捏眉心,“方才你有什么急事找韩先生?现下这边已经没事了,你请他去吧。”
李知野歪歪脑袋,看着他满面惊讶。
盛晗被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得来气,忍不住上手弹了他脑门一下:“怎么,在你眼里我真是个见死不救的?”
李知野揉揉脑门唔了一声,“这不瞧您……对他意见蛮大的。”
盛晗翻了个白眼,他那是对人有意见么?他是看不惯他家小少爷仓促鲁莽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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