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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卫红只当她在说笑,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瞥,目光正要收回,却又猛地扭头看过去。
她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在狭小的胡同口调头离去,手指一松,捏着的豆角“啪嗒”一声掉进了菜篮子里。
“婶子。”温羲和走近,轻声招呼了一句,又对周遭的邻居们礼貌地点点头,“大爷、大妈们好。”
“哎,好好!”张大妈按捺不住好奇,葵扇指向车子消失的方向,“你俩咋坐那小轿车回来的?那上头是什么人啊?”
温萍下意识地看向温羲和。
温羲和神色如常,道:“是一位长辈,顺路就捎了我们一段。”
“长辈?”
林卫红心里“咯噔”一下,某个猜测浮上心头。
她生怕这些邻居再刨根问底,赶紧打断话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菜篮子:“这天气热死个人,你俩渴坏了吧?家里熬了绿豆汤,冰在井里镇着呢,快回去喝一碗解解暑。”
她三下五除二拾掇好东西,对张大妈等人挤出个笑:“你们坐着,我们先家去了。”
话音未落,林卫红便像身后有狗撵似的,带着温萍温羲和,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家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将外界所有探究的目光隔绝开来。
她一把将菜篮子搁在客厅八仙桌上,也顾不上擦汗,眼睛便直直看向温羲和,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急促:“是不是……是不是你定娃娃亲的那家?”
温羲和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取出那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林卫红,“嗯。这是他们家的地址和电话,说想跟咱们约个日子,见面商量。”
“哎呦!好,好啊!”
林卫红接过纸条,心头一阵狂喜涌上,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她迅速扫过那地址,心里头更是“咚”地一下,像被重锤敲过,震惊于其代表的份量。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外露,清了清嗓子,对温羲和放缓了语气:“看来这姓陈的一家……很有诚意。那我跟你叔叔商量商量,回头找个好日子,咱们正经登门拜访。”
“这个事,”温羲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迟疑,她看向林卫红,澄澈的目光里有着不易动摇的坚定,“婶子,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林卫红怔了怔,脸上的喜色凝固了一瞬,被真实的吃惊取代:“真的?”
温萍在旁边赶忙点头证实:“妈,她说的是真的,她明天就能去上班,在朝阳区那边的百姓堂药房工作。”
林卫红虽然惊讶,但这份惊讶很快被另一种“喜事”冲淡,她拍手道:“好,好!婶子真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双喜临门,咱们今晚那得加菜庆祝一下!”说着转身就要去拿买菜的钱兜。
温羲和却在她身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拦住了她的脚步:“婶子,跟陈家的娃娃亲,我觉得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句话像一道定身符,瞬间把林卫红定在了原地。
她猛地转过身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羲和,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怕……怕高攀人家?我跟你说,你小姑娘家别多想,这……”
温羲和温和却坚定地打断林卫红的话:“婶子,不是高攀不高攀的事。这种盲婚哑嫁,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本就不是我愿意的。他家里多有权有势,我都不要。”
温建国下班回来得晚,他拖着疲惫的步子刚走进大院,就听得张大妈等几个闲人还在议论他闺女和侄女坐小轿车回来的事。
温建国听得稀罕,路过时随口道:“张大妈,您又在胡说八道了吧?哪来的小轿车开咱这院来?”
张大妈一见他,像抓住了正主,一把拉住他:“建国,我可没瞎说!满院子人都看见了!倒是你,你们家还有那么有本事的亲戚,怎么之前也不跟我们透个气儿?”
啊?
温建国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有本事的亲戚?他老家在江苏,北京城根底下就没亲戚!
林卫红家里头倒是北京本地人,可她家吧,也没什么大能耐的人,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日子过得是比他们家宽松点,但也有限。隔三差五地,还要林卫红从牙缝里省出点儿往娘家贴补呢。
温建国正皱着眉头寻思,他儿子温浩洋从屋里跑了出来,喊道:“爸,咱家饭菜刚做好,快回家吧。”
温建国这才顺势敷衍了张大妈几句,揣着一肚子疑惑回了后院。
一进门,他刚要开口问小轿车的事,就感觉家里头气氛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温建国瞧见桌上竟破天荒地摆了三道硬扎扎的肉菜,还惊奇地“嘿”了一声,随手把旧公文包放下,习惯性地就要捏一块油光光的烧鸡送进嘴里,却被林卫红“啪”地一下拍开了手。
林卫红一脸没好气,语气冲得很:“去洗手!多大的人了,吃饭还不洗手,怎么给孩子们做榜样!”
温建国讪讪地收回手,一边嘀咕着往厨房走,一边问正拿碗筷出来的大女儿温萍,“你妈怎么回事?脸拉得老长,谁得罪她了?”
温萍小心翼翼地朝屋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您自己回头问我妈吧,我可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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