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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子的一通电话打过去,不一会儿就接通了。
两个老大爷声音都响亮着。
陈老爷子开门见山,“老李头,画是不是假的?”
他声音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都跟着颤动。
对面李远兵有些吃惊,“行啊你,老陈,你看出来了?怎么瞧出来的?”
这年头的电话没有外放,可李大爷的嗓门实在不小,隔着几个座位都能听清楚。
陈老爷子道:“嘿,你个老东西,小瞧人是不是,我还知道是谁画的呢!”
李远兵不信,嗤笑一声:“老陈,你就吹吧你,你要是真能猜出是谁画的,我那一根钓鱼竿就送给你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陈老爷子眼睛一亮,他们几个都是钓友,李远兵有一把上好的钓鱼竿,据说是从国外买来的,工艺很好。
陈老爷子眼馋许久,好多次想跟李远兵换。
可李远兵就是不换,还经常钓到大鱼后炫耀,把陈老爷子又气又馋。
“我说的,我李远兵一口唾沫一个钉子。”
李远兵叉着腰,说着这话,唾沫星子都要飞到桌上了。
他女儿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放在桌上,闻言调侃道:“爸,您话可别说的太满,小心真被陈伯伯拿走鱼竿。”
“我可不信他有这本事,他要是能说准是谁,我——”李远兵话还没说完,陈老爷子就哈哈笑道:“老李,是洪成涛那老家伙,对不对?”
嗯?
李远兵愣住了,抓着话筒,“你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老洪偷偷告诉你的,这可不算啊,那鱼竿——”
“放屁,这是我个晚辈看出来的,跟洪成涛可没关系,我还没计较你们俩串通耍我呢。”陈老爷子哼哼道,“你告诉洪成涛那小子,他那作假的手段太拙劣了,我的晚辈看了两眼就看出来了,还有,明儿个我上门去拿你那鱼竿,你可得给我准备好。”
说完,不等李远兵反应,陈老爷子“啪”地挂了电话。
他只觉得浑身舒泰,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畅快,笑眯眯地将画轴递给温羲和:“小温,真叫你说准了。这幅画,归你了。”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好奇地问:“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画是洪成涛仿的?”
温羲和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陈肃直,道:“这件事,陈先生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
众人闻言,疑惑的视线齐刷刷投向陈肃直。
陈肃直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看了温羲和一眼。
何茹忍不住问:“怎么看出来的?我们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是啊,我这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陈宏揉着发酸的眼眶附和。
陈肃直伸手指向画上鸟雀的爪子下方,平静地说:“这里,洪伯伯用极小的小楷,署了自己的名。”
啊?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泛黄的画纸上,鸟雀下方确实有几个墨点,但在常人看来,根本与纸张的纹路无异。
陈老爷子让人取来放大镜,对着仔细一看,果然,“洪成涛”三个小字清晰无比。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拍着大腿:“你们这两人,眼睛是怎么长的?也太毒了!”
陈肃直淡然道:“工作需要,习惯了细心。”
“恐怕不止吧?”温羲和的目光直接看向陈肃直,“您刚才,是不是也看出了笔迹上的门道?”
她的眼神清澈而笃定。陈肃直与她对视片刻,略一迟疑,微微颔首。
“小叔,您看出来了怎么不说呀!”陈双双带着点撒娇的口气抱怨,“这画虽然是洪爷爷仿的,可现在他的画也值不少钱呢!您早告诉我,咱俩悄悄把画收着,还能二八分账呢!”
她心里门儿清,关键不在画值多少钱,而在于是洪成涛的真迹。
有了这层关系,往后跟那些长辈们走动,可就多了一块绝佳的敲门砖。
陈肃直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他没有接侄女的话,而是将画卷好递给温羲和:“我没你看得那么细。这幅画,该是你的。”
温羲和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略一思忖,坦然接过:“那就谢谢了。”
眼瞅着时间不早,陈老爷子本想叫警卫员开车送温建国他们回去,陈肃直却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
温建国夫妻坐在那辆桑塔纳的后座,感受与之前的温萍大同小异,新奇又带着几分拘谨。
温羲和径自坐了副驾驶,这个位置本该是温建国坐的,但她上车前给他递了个眼神,温建国便会意地没争。
陈肃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他开车时很专注,不大说话,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
路灯的光晕一道道掠过车内,明明暗暗地扫过他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和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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