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庖屋内,锅里的米饭和土豆已经煮好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王陈氏把炒好的青菜盛出来,然后把饭菜端到堂屋里。
王郑氏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王绣绣也从城里回来,坐在一旁等着吃饭。
“弟媳,绣绣,饭做好了,等爹娘他们回来就可以吃饭了。”王陈氏轻声说道。
王郑氏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就这么点饭菜?青菜都黄了,怎么吃啊?大嫂,我昨日做膳食都有肉,你今日莫不是把菜钱贪了?”
王陈氏连忙解释:“家里的菜就剩这些了,我已经尽量做得好吃。”
见着阿朝回来,王郑氏也继续说下去。
王绣绣闻到阿朝身上的汗臭味,捂着鼻子嫌弃,“娘,阿朝一个哥儿身上臭邦邦,快喊他洗澡去,免得待会吃饭臭到我。”
不等王郑氏出声,阿朝自己就说去洗澡,免得熏到绣绣表姐。他还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才能洗澡,没想到瞌睡送来枕头。
等洗完澡出来,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动的七七八八,他心里一阵委屈,忙活了一上午,累得腰酸背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阿朝心中叹了口气,不敢有丝毫抱怨,默默地收拾好碗筷,把剩下还看的上眼的饭菜倒进自己的碗里,坐在庖屋的角落里,慢慢吃了起来。
饭菜已经凉了,而且味道确实不怎么好,但他还是吃得很香,因为他知晓,要是不吃饱一些,下午没力气干活。
吃完饭后,阿朝又开始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把庖屋、堂屋里的一切都打理好。
下午他没得空闲,午后的日头悬在外城的上空,少了南方梅雨的黏腻,风里带着干爽的热意,刮过晒谷场边的参天大树,叶子沙沙响着。
晒谷场的竹席边缘还沾着前几日晒麦留下的细碎麦芒,踩上去有些发涩。王家连续晒了好几天的粮,今日早上晒的粮食晒的差不多被装袋放到了粮房。
阿朝装完最后一口袋的麦子,直起身,后腰的酸痛还没缓过来,就见王老大扛着两个鼓鼓的粗布口袋从土坯房里出来,口袋边角蹭着地面,落下几颗黄澄澄的颗粒
这是前几日从地里收回来的冬小麦,五月底最金贵的新粮。收回来的冬小麦多,晒谷场位置有限,他们分了几批来晒。
今日早王家老大和老三一起晒完冬小麦才去种的菜。
“阿朝,快来搭把手。”王老大把口袋往晒谷场的竹席上一放,声音里带着收粮后的轻快,“今年冬麦收成好,分了好几批割,这是最后两袋了。前几天晒的麦已经晾透了,今天把这两袋晒完,明儿就能一起入仓,不然捂在仓里要长霉。”
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太给菜地浇水去了,晒麦子的只有他、王老三和阿朝。老三,他从没有使唤动过,只能喊阿朝。
他也庆幸阿朝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要不然他这把腰可受不住。
阿朝连忙应着,伸手去扶口袋。两人合力把口袋倒过来,麦粒‘哗啦啦’落在竹席上,堆成两座小金山,细碎的麦芒随着动作飘起来,沾在阿朝的粗布褂子上。
这几天晒麦,他的褂子上总沾着不少麦芒,洗了又沾,每日洗衣裳都觉得麻烦。
他接过王老大递来的木耙,这耙子比南方常用的更沉些,耙齿间距宽,是用来摊晒颗粒饱满的华北冬麦。
阿朝握着耙柄,顺着竹席的纹路慢慢推,麦粒被扒开时发出细碎的声响,渐渐在席子上铺成均匀的一层,薄得能看见底下竹篾的纹路。
这几天太阳都烈,麦子这么摊着晒,不到两个时辰就能把潮气散透,比前些天阴天时晒得快多。
汉子和哥儿若没有人特意挑起话题,是没什么话说的,即使二人是舅甥。王家老三看麦子晒得差不多,直接回了家。
阿朝和王老大留在这儿看麦子,等麦子的一面晒得差不多就反面。
京都这边的人多种冬小麦和春夏玉米,四月时种的水稻是卖给京中贵人赚银钱的,那些个贵人最爱吃水稻。
阿朝坐在小马扎上,闻着从远处麦茬地被风刮过来的新麦的清香,望着晒谷场边稻草人身上被吹得猎猎响的红布条。
稻草人草帽上的麦秆还是前几天扎的,如今晒得更干硬了。
几只麻雀落在场边的土墙上,盯着竹席上的麦粒打转,却不敢靠近。
前几天它们试过偷啄,被王老爷子用竹竿赶过一次,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阿朝想,这几日是没得歇息了,从明日起该种夏玉米。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来,明日是不能去看谢夫子了。
王老大时不时停下木耙,弯腰把边角没摊开的麦粒扒匀,手背被太阳晒得发红,这几天晒麦下来,他的手背已经比之前黑了一圈,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麦粒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大舅,歇一会喝口水吧。”阿朝拉回神识,见王老大辛苦的模样,忙端着粗瓷碗过去,碗里是晾好的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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