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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复发了吗?”中年老师没有离开,也跟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周惊弦手上的绷带叹了口气。
桑渡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也跟着看了过去。
刚才拽着周惊弦衣角的小男孩正坐在琴前弹奏着,视线在琴谱和琴键之间游刃有余地变化着,很是专注。
一首弹完了,接着弹下一首。不过弹第二首的时候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戛然而止停在了原处。周惊弦在他旁边坐着,伸手给小男孩指示着。
小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周惊弦手上厚厚一层绷带,也可能之前见过很多次,现在已经习惯。
“这个小男孩叫跃跃,今年十二岁,也有小弦这个病状,不过比小弦还要早很多。”中年老师说。
十二岁?
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跃跃又小又瘦,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十二。
看见桑渡脸上讶异的神情,老师冲他点了点头:“这孩子生下来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出生都是哭着的,跃跃一声不哭,医生拍了一个多钟头也不哭,后来医院使劲浑身解数才听到一声哼唧。”
“都说孩子出生不哭是来讨前世债务的,就算不是,也很大可能先天性脑发育不全,他爸妈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丢了孩子。”
老师声音很沉重:“不过孩子命大,智力方面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爱说话,比同龄小孩安静,不过后来被青姐一家给收养了,就是这个公益琴房的创始人。”
“青姐带着跃跃去了很多医院,带着孩子去天南海北做康复,也就是这几年跃跃才逐渐好转,小弦经常会来看他,他也只在小弦和熟人面前活泼一些。但是吃的药太多,打的针太多,再加上他不爱吃饭,同龄的孩子都高高壮壮的,只有跃跃又瘦又小。”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瘦小。
“……周惊弦之前经常来吗?”
“对,小弦经常来,不仅常来这里,还会去李嬢嬢家的桥洞帮忙。”老师说:“从七八岁那会开始他一直在青姐这学弹钢琴,平常没课的时候也会来,这些小孩都挺喜欢他的,都争着抢着叫他哥哥,尤其是跃跃。”老师笑了笑。
“……人缘挺好。”桑渡紧了紧手指,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哈哈是的。”老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比划着:“我还记得他刚来琴室的时候差不多这么高,瘦瘦的,那会他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说话,还没有生病,像个瓷娃娃一样,别人逗一下就脸红,可爱着呢。”
桑渡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试着想象那时候的画面,只不过他没见过周惊弦小时候的照片,只能模糊想个大概。
没想到周惊弦小时候和长大反差这么大。桑渡突然有种仿佛错失三万两银子的落空感。
早知道小时候多去江北看看了,说不定还能碰到小时候的周惊弦。
要是真见到了,必须得逗几下,看看他脸红的样子。
想到这,桑渡有些感慨:“那后来呢?周惊弦…怎么得的这个病?”
一逗就脸红的瓷娃娃怎么突然得了这种病?
老师张了张嘴,似乎在琢磨这措辞:“家呗。”她继续说着:“是不是遗传倒不晓得,但肯定和童年经历有关。”
童年经历吗。
桑渡一直挺好奇周惊弦的童年的。
“小弦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每次想起来就心疼。”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腼腆小孩,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从小性格就这样,后来和李嬢嬢闲聊才知道是他爸妈管的太严,尤其是他的妈妈。”
“他爸妈都是知识分子,管的很严,从小就送小弦去各种辅导班和兴趣班,人还没一米高的时候就每天背个重书包来回跑,小孩子嘛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听父母的话,让干啥就干啥,几乎每次我都下班了小弦还在练琴。”
“我记得还有一次他父母比较忙,没按时来接他,后来傍晚来琴房没看见人,所有员工那叫一个慌,把整栋楼翻遍了才在一个琴房的角落里找到。你猜怎么了?是小弦这孩子,蜷着身子在琴房长椅上睡着了。”
桑渡想起上次周惊弦见江习殊时的不高兴,能大致猜出个所以然,可当亲耳听到别人详细说出来时还是有些揪心。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压抑?”老师转头,瞥见桑渡紧皱着的眉头:“其实小弦这孩子也有笑的时候,虽然很少很少,但也算有嘛。”
“什么时候?”桑渡问。
“比如比赛得奖的时候,几年前一次钢琴比赛我见他笑过,”老师笑着,脑海中开始回想:“再比如……”说着,老师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桑渡。
桑渡侧目,听到老师说:
“再比如刚才他看向你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比得奖还要自然。”
桑渡手指一顿,转头看向周惊弦,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正好这时,周惊弦也跟着看了过来。
……-
“大忙人。”桑渡坐在琴架前看着周惊弦忙活。
最近没怎么来琴室,有几个小孩非得拉着周惊弦让他叫他们弹琴,周惊弦一时挣脱不开,点了些小甜点一一分着,有了蛋糕甜甜圈吃,这些小孩才终于松开了周惊弦。
给所有小孩都分好后,周惊弦又把其他几份给了李嬢嬢和老师他们,向里头琴室走去时,手里还提着一份单独点的。
刚才分点心的时候,他担心桑渡会觉得吵,让他在最里头的琴房等着,那间房间是隔音墙,比较安静。
桑渡其实并没觉得吵,但一群小孩围着周惊弦,他插不过去,也没什么事干,只好独自一人在琴房等着。
周惊弦进来的时候桑渡正坐在椅子上刷手机发呆,手机就这样独自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看的什么,就连周惊弦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注意到,最后还是脖颈突然一凉——
“我靠。”椅子一斜,他转头,发现一旁是周惊弦:“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周惊弦冲他挑眉,把手里的冰汽水拧开递给了桑渡:“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桑渡关上手机,接过汽水,回想起刚才手机上似乎在放着两只猫打架的视频:“看猫。”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周惊弦胳膊支在琴架上,看向桑渡的手机,发现里面两只猫正抱在一块打架,姿势很是不对劲:“正经吗?”
“什么正经不正经。”桑渡重新看向手机:“不就是两只猫在打架……”
好像确实有点对劲。
刚才不还是两只猫在碰头礼吗,怎么周惊弦一来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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