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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下面有一小片被礁石环抱的沙滩。
浪花翻卷着涌上来又悄然退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林意乔脱了运动鞋踩在沙滩上,严律怕他被暗处的礁石割到脚,要回房间去帮他拿拖鞋。林纨也想玩水,祝驰舟便也要去帮林纨拿,两个人就一起回房间,把林意乔交给林纨看着。
沿着栈道往回走的路上,祝驰舟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有所指地问他:“你今天怎么精神不好?昨晚累着了?”
严律皱着眉,没搭理这个调侃。
祝驰舟以为他还在为公司技术分歧的事情烦恼,抬手搭在他肩膀上,“还在想王浩的事儿呢?别担心,随便你打算怎么做,我和林纨都站你这边儿。”
走了一段,海风带着湿气把他们的头发吹乱,祝驰舟忽然听见严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觉得我说话不算数。”
“什么?”祝驰舟没听清。
严律停下脚步,手肘撑着栈道的栏杆,看向远方平静的海面。
“七年前,我离开他去美国念书,他觉得我违背了诺言,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祝驰舟听明白了,这是在说林意乔,他有些不解:“什么诺言?你要去美国念书这件事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严律没说话。
祝驰舟愣了下,“难不成他当时不知道你的计划?”
“知道,”严律叹了口气,“每一次我提到留学的事,他都反应很大,会跟我吵。”
“能理解,”祝驰舟说,“当时他那么依赖你,换我我也不想让你走。但是出去留学也不影响啊,就几年的事儿,你没跟他好好谈过吗?”
“谈了,没谈清楚,”严律说,“他十七岁生日那天,我答应他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他就没再跟我吵过了。”
祝驰舟斜眼看过去:“……你哄他呢?”
“不是哄他,我当时确实是认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严律顿了下,“只是暂时分隔两地,几年。”
祝驰舟点点头:“跟一辈子比起来,几年确实也不是很长的时间。他不接受吗?”
“后来他忙着复习,我忙着申请学校……我们也就没再谈这件事。”严律说到这里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坦白道,“其实……是我刻意避免谈的,我不想跟他吵,也不想影响他复习,想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说。”
祝驰舟想起一件乐事:“我记得你那年还去参加高考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二,现在大头照还贴学校光荣墙上呢,结果你丫根本不用高考。”
“嗯,陪他去考的。”
祝驰舟转头看他:“那高考之后你跟他说了吗?”
严律垂下眼,避开了祝驰舟的目光,“高考之后,我又想等他过完十八岁生日再说。”
祝驰舟脸上露出些不忍:“所以你是在他生日那天说的?”
这一次严律沉默得更久,“没有,因为一些……失误,我来不及陪他过生日了。走之前我去他家找他,跟他告别。他突然情绪崩溃了,歇斯底里、大喊大叫,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当时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妈妈把我赶出去了。”
祝驰舟也沉默了:“……你早点说他可能还不会这么崩溃。”
海风把严律的眼眶吹得有点红,“我当时……不知道他有神经多样性特质,只觉得他性格很敏感,又有些古怪,不知道怎么跟他谈,下意识一直逃避。如果是现在,我绝对不会做这么傻逼的事。”
祝驰舟环住他的肩膀,“虽然你这事儿确实做得傻逼,但是十几岁的你和现在的你能一样吗?你不能用现在的标准去审判一个小屁孩儿啊!十七岁那场雨已经下完了,你要做的是,从今以后别把他一个人扔在雨里,去纠结当时那场雨该不该下没有意义。”
严律双手用力撑在栏杆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是吧,”祝驰舟使劲儿晃了晃他,“别想了,从现在开始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吧。”
严律完全陷在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我不应该走,应该留在他身边的。”
“这不是你的错,”祝驰舟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几下,“你不去麻省理工也不会有CereNet。林意乔现在在CereNet干得好好的,你也能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他那个性格去给别人打工肯定会被欺负。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知道,你能放弃麻省理工不读,留在国内陪他读华东理工吗?”
严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祝驰舟圈着他的肩膀把他从栏杆上拉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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