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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雪剧烈哽咽起来,他说不出话来,于是拼命点头。
乌惊朔心里叹了一口气。
“辞雪啊,你真的很双标,”他低声道,“大人若是遇到危险,辞雪怕不是连命都想给出来。现在大人不过是用一点不影响生活的东西换了辞雪活着而已,既听得见,又活得好好的,你却还是难过成这样,你叫大人怎么办。”
话音刚落,乌惊朔就见陆辞雪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陆辞雪想把心脏掏出来,留在胸腔里面太疼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真的很抱歉。
恍惚间他被拥进了一道温柔的怀抱,大人嘀嘀咕咕的声音响在耳边:“那你说怎么办吧,要大人把「兑换」撤回是不可能的,撤不回的。我捧手心里养大的雪团子,现在让我还给天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滚滚滚,不干。”
陆辞雪没有忍住笑了一下,随后是更深不见底的难过,自心腔开始扎根。
他明白,他当然都明白。
只是。只是。
乌惊朔真的麻爪了,看陆辞雪难过他也难过,但乌惊朔真的很冤枉,这一切本不该发生。
乌惊朔无措之下,想起景友们给他出的多陪陪多哄哄多表达爱意的主意,狠狠心一咬牙,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都囫囵滚出了舌尖。
他低低道:“辞雪。大人爱你,大人喜欢,大人愿意,你能不能教教大人,怎样才能让你不要难过。”
肉麻大法果然很有效,陆辞雪受惊般蓦地抬起头来,红透带着泪痕的眼眸睁大了,直愣愣地望着他。
他甚至都顾不上难过了,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大人,您这个……”
这种话一般都是拿来哄道侣的。哪有用……用这种话的。
陆辞雪也想起大人平常不沾情爱,大人哪里知道这些话对于一些心怀鬼胎的人来说是绝杀,于是吸了吸鼻子,重新埋进乌惊朔怀里:“大人。辞雪原来欠您这么多。”
“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不爱听,”乌惊朔严肃道,“你再这样,大人要消除你的记忆了。”
“不要。”陆辞雪闭上眼睛,哑声道,“您不能这样。”
乌惊朔拍了拍陆辞雪颤抖不休的脊背,心里感叹道:终于是把辞雪的注意力转移了。
乌惊朔静了半晌,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道:“其实,真的很值。如果我来早一点,也许你的爹娘……你的邻居们,是可以活的。”
他完全知情自愿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听力交换了一条命。
那个时候乌惊朔不认识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当时救下陆辞雪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如果不在路上耽搁这么久,也许就能少一点灾难的发生。
就像后来他做的那些任务一样,只要乌惊朔赶到及时,完全能够避免一场本该发生的命案。
既完成了背锅任务,也能最大限度地保住无辜的人。
唯有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始终是乌惊朔心里的一道刺。
那时他不熟悉任务和流程,不知道早一点去就能阻止一场屠杀,甚至就连陆辞雪,他也只差一点点就能救下。
如果这个屠杀剧情一定会发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只需要乌惊朔走个流程把罪名往身上背,那乌惊朔甚至都不会这么难受。
因为他阻止不了,也就不用内耗。
可偏偏他可以阻止,而代价仅仅只是早一点抵达事发地点。他如果落地之后不吃那碗馄饨,先问一嘴任务是什么,那他就不用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幼童被一把遍布血锈的大刀贯穿心脉。
本该可以,才最令人无力。
所以乌惊朔在发现他能用听力来换那幼童最后一丝生机的时候,他像是赎罪一样,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心安。
陆辞雪嗅到了乌惊朔话里低落的气息,蓦地抬头,声音干涩喑哑:“大人……那根本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这样。”
他竟不知乌惊朔居然会因为没有救下陆家村的人而自责内疚这么久,久到如今。
陆辞雪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荒谬可笑得过分,满手鲜血罪孽的人毫无悔改之意,救死扶伤维护公道的人却要因为迟来一步而懊悔不已饱受煎熬。
凭什么?
该懊悔该煎熬的人可以是凶手,可以是他,可以是任何问心有愧之人,独独不应该是大人!
陆辞雪头一次尝到了哑巴亏的郁闷,忽然就懂了方才大人不知道要怎么哄人的无力感,他只能一遍遍哑声说:“大人。”
他闷闷道:“这不是您的责任,您为此自责的话,不应该的。”
“您为了辞雪,甚至连换了新身体都不能恢复听力。”
“我爹娘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若还在,怎会放着那群杀人的畜生不管,偏偏要苛责没有救更多人的您?没有道理的。”
乌惊朔揉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哼笑一声:“终于不哭了?”
陆辞雪没回,他抱着乌惊朔的腰,低头贴上去,笨拙而生疏地蹭着乌惊朔的侧脸,学着乌惊朔哄他的话,闭眼小声道:“大人,辞雪爱您。辞雪不希望看见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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