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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她缓缓直起身,依言抬起了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
林清玄并未盘坐,而是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
案上除了几卷摊开的经书、一方砚台、一支紫毫笔,再无他物,简洁得近乎肃穆。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素白僧衣,更衬得那张脸俊美无俦,如同玉石雕琢。
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非但不显凌乱,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冷冽出尘的气质。
此刻,他正看着她。
那双眼睛,是她曾在梦里无数次近距离凝视过的,深邃,幽静,如同古寺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只是此刻,这双眼中没有了梦里的迷离**,没有了那夜的猩猩红挣扎,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能看透人心的清明。
他手中捻着一串深紫色的紫檀佛珠,指节分明,动作缓慢而稳定,圆润的珠子在他指尖一颗颗滚过,发出细微规律的摩擦声。
四目相对。
小满感觉自己被钉在了原地。
他那眼神,绝对穿透了她强装的镇定,看穿了她心里那点“贞洁保卫战”的小算盘,看穿了她对那场荒唐春梦的羞耻与抗拒,甚至……他妈的,甚至看穿了她灵魂深处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空气凝固了。
檀香的气味也变得粘稠起来。
林清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却完全没在她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衫子上多做停留,那些精心准备的嫩黄翠绿,在他眼里和空气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眼睛深处,那捻动佛珠的手指,在划过某一颗珠子时,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旋即,那清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无波,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
“嗯。知道了。”
“以后,就在这院里当值。”
“规矩,陈婆子会教你。”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经卷,那短暂的对视如同从未发生,她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新入职物件。
“下去吧。”
小满几乎是逃也似地再次福身:“是,奴婢告退。”
她不敢再看那双眼睛,迅速转身,拉开房门,闪身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
动作一气呵成,后背却已惊出了一层薄汗。
门内,捻动佛珠的声音,似乎比方才更缓、更沉了一些。
林清玄的目光并未在经书上聚焦,只是静静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那深潭般的眼底,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细微地漾开了一圈涟漪,又迅速归于沉寂。
阿弥陀佛。
小满出了门,心里疯狂腹诽:装!接着装!假正经!梦里一口一个“好姐姐”叫得那么甜,还要我叫他“好哥哥”,这辈分乱得一塌糊涂!现在倒好,摆出一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的死人脸给谁看!
不过这样也好,我的保卫战,今天算是正式打响第一枪!
她奔回自己屋里,从包袱里翻出纸笔,龙飞凤舞地在墙上贴上一张大字报:
“210天!肉身保卫战!”
心里更是默念着自己的作战口号:“梦里白嫖不算亏,现实**是脑残!”
;门扉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小满猫着腰,侧身闪了进来,随即迅速而无声地将门在身后合拢。
一股清冷的、混合着浓郁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吞没。
这气息熟悉又陌生,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扼住了她的呼吸,心脏更是擂鼓般狂跳起来。
她死死不敢抬头,目光所及,是光可鉴人的深色木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视线顺着地板向前,是一双摆在蒲团边缘的素白僧鞋,鞋面洁净如新雪。
再往上,是同样素白的、宽大的僧袍下摆,布料挺括,垂落得没有半点褶皱。
小满屏住呼吸,按照最标准的社畜礼仪,一个大礼福下去,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
“奴婢小满,奉老夫人、大夫人之命,前来祥云居伺候长孙少爷。今日向少爷报到。”
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眼帘低垂,死死盯着那片素白的衣角和那双僧鞋。
屋子里静到可怕,她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冲刷的声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如探照灯,带着审视,带着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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