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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齐鸢醒后,原本想回京看望,但他没有功名在身,去开具路引也遭阻挠。扬州城的乡绅士族渐渐对齐父避而不见,假齐鸢暗忖其中有异,只得劝族中长老暂时忍下此事,莫要见怒官吏。等自己将来博取科第,为齐府改换门庭之后,自会找那仇人算账。
齐父见他经此劫难,竟懂事知礼起来,心中既觉心疼,又略感安慰。
之后便是齐鸢带病参加县试府试,连中案首,因文采绝艳,竟惊动了浙江提学。
这提学官督一省生员,对齐鸢十分赏识,扬州知府见风使舵,连夜赶走那几名京中恶少,抓了行事的两名恶仆定罪。
齐府出了一口恶气,大摆筵席。齐鸢借此机会,拜见了扬州名妓婉君姑娘,请她代为打听京中事宜。
某如今独居闲处,却累君照管亲眷,感涕不可言。然祁府多事之秋,某贸然行事,恐移殃齐府众亲,只得暂绝北归之望,此信干系甚多,幸勿示人某思仰之念,无缘面话,唯有北向再拜,叩头默祷,望足下万万自重
祁垣一口气看完,久久不能回神。
时间过去太久,狱卒在外催促起来,婉君姑娘面色微变,不得不出声提醒:祁公子,信纸背面还有。
祁垣忙翻过去看,却是对方写的两点叮嘱。
一是忠远伯府有免死金牌,倘若伯府蒙难,祁垣可用金牌保命,祁夫人和云岚都是女眷,若是被流放,请祁垣代为求杨太傅和刑部的都林校尉从中周旋,半路截下。若被没入教坊司,则请祁垣告知婉君,他自有安排。
第二,则是告诉祁垣,他已将祁垣以前的存钱,共一千八百六十两白银,换成银票,托付婉君姑娘代为转交。
祁垣看到一千八百两的时候,眉头使劲跳了跳。
最近实在太穷了,十两银子都是巨款,忽然看到这个数字,竟让他有做梦的感觉。
狱卒再次过来催促。婉君姑娘忙暗示他将信收起。
祁垣心中一凛,将信揣了,冲她深深一揖。
多亏这女子侠义,自己才能知道这些。以后跟扬州往来信件,恐怕也要多靠对方了。
婉君侧身避开,冲他笑了笑,小女子已托周御史代为照看一二,祁公子需要什么,只管跟狱卒提起,小女子会想办法安排。
祁垣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狱中的待遇这么好,原来除了徐瑨,还有别人暗中照顾。
多谢姑娘。祁垣抹了抹脸上的泪,让姑娘破费了。
这是哪里的话。婉君莞尔一笑:都是公子的银子,所以用起来很痛快呢。
祁垣愣了下,忍不住也笑了。
这封信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祁垣回到牢房,坐在那发呆半天,手里暗暗捏着信纸一角,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
自己死不了了!
老太傅会救自己,方大哥会救自己,徐瑨会救自己,那个人也会救自己!
哪怕他们都救不了,免死金牌还能挡一次!
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以后还怕什么?!
钱也有了,有钱万事通,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祁垣终于有了一种归宿感。
他开始想家,想扬州,想昔日歌楼舞榭,柳湾桃坞。也想彭氏和云岚,想方大哥,想徐瑨,想他的银缎白马,通州夜游
夜里那老头睡去时,祁垣又偷偷拿出那封信,翻来覆去地反复看,恨不得将每一个字刻入眼底。直到上面的内容都已烂记于心,他怕半夜被人摸去,这才才将纸浸入自己偷偷留下的米汤中揉烂销毁。
七月末,朝中终于下了圣旨。
元昭帝谕内阁:朕今宫中喜事临迩,又值乡试大考在即今岁各省直姑□□罪囚,重者减轻,轻者径释,以示朕好生至德之意
忠远伯通敌谋反之案,因案情犹疑证据不足,押后再议。高崖被监候在牢,祁垣被放归家。
时隔数天,祁垣终于重见天日。
彭氏带人接他回府,母子俩痛哭一场,祁垣换了衣服,重审这一方天地,忽觉人生恍如大梦一场。他将原身的诗稿再次翻出,谨慎晾晒,又取了那块沉香木,小心翼翼地放在书箱之中。
大难已过,祁垣神思松弛,大睡两日。
又过几天,朝廷奏准各处乡试行令提调官转行主考官,命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侍读陈允恭,左春坊左中允监翰林编修王亥主顺天试。
三年一次的大考终于到来。
方成和托了徐瑨带话给祁垣,却是当日东池会上行酒令时,他替祁垣所接的鹿鸣宴诗的最后几句。
身名虽待文章显,气质须从道义涵。海内如今人物眇,掀天事业要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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