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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槿烟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赤诚,笑容总是毫无阴霾,讲话时有些笨拙的样子,跟任佑箐完全不同。可她总是想起任佑箐,想起她每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心机么?想起笼罩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掉下呢?她会以怎样的状态死去呢?……可是苏槿烟会因为任佐荫一句不经意的夸奖而瞬间脸红到耳根;她会认真记下任佐荫随口一提胃不舒服,然后在某个午后就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小瓶据说很温和的养胃茶,包装袋上还会贴着个手画的小猫。渐渐的。任佐荫发现自己有时会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走神,一种奇异的热流会不受控制地在麻木冰冷的胸腔里短暂流过,带来一种陌生又令人心慌的刺痛感。不是恐惧的刺痛,更像是……某种久处黑暗后突然被强光灼伤了眼睛的刺痛。她不配。这种被阳光照耀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它能短暂地驱逐盘旋在她脑海中的恐惧,让她吸到一口还算干净的空气。在苏槿烟身边,任佐荫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人类的体温——温暖,无害。她开始……向往这种温度。像一个在极寒之地快要冻僵的人,近乎贪婪地想要靠近那团看似微弱却实实在在燃烧的篝火。苏槿烟和任城,和任佑箐,都不一样。那份青涩的亲近带着高中生特有的懵懂暧昧,美好得如同一层易碎的糖霜。她笨拙的示好,笨拙的给她她做的饼干,笨拙地试图分享歌曲和笑话……这一切笨拙却对任佐荫而言,重若千钧。一个被亲生妹妹钉在黑暗里,甚至身体已经被打上扭曲烙印的怪物。每一次放任自己在那青涩的阳光下停留片刻,都像是在亲手把那个纯洁得如同栀子花般的少女往地狱的边缘拽。你的初吻是你的妹妹?你的身体会因为你的妹妹而情动?你害怕着的,溺爱着的,饲养着的,扭曲的,磅礴着的,噬主的,怪物。……她身上背负着随时可能爆炸的烈性炸药。她感受得到身体的某些角落似乎还残留着被任佑箐触碰过的颤栗记忆时,这种对比让她几乎发疯。可是一边无比渴望苏槿烟的温暖来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意,又害怕那温暖最终会如同自己一样被污染,被吞噬,被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任佑箐是疯子。她一边清醒地知道靠近光明的后果她承担不起,一边又如同濒死之人般无法控制地渴望着那缕微光。苏槿烟成了她精神上的一根脆弱浮木,她紧紧抓着,却知道这浮木终将在风暴中粉碎,而她自己,才是风暴的源头。每一次回复苏槿烟的消息,每一次和她短暂的并肩而行,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恐惧如影随形,提醒着她自己正游走在钢丝之上。背后,那双无处不在的,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眼睛,仿佛随时会从任何阴影里睁开,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刺骨的审判。——我在看着你?——我在看着你!——我在看着你。……那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在一次夕阳熔金的傍晚,“啪”地一声,断了。地点是在学校后面那一条僻静的道路上,苏槿烟约她在这里见面,只说有事想和她说。心跳从收到消息起就没平复过,一种巨大的,混合着期待与毁灭性恐惧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可是显而易见不是么?这算什么,算是可笑的爱情的可能的开端,对吧。那双望着自己时总是清澈明亮,仿佛盛满了春日溪水般的眼睛里,那份小心翼翼的仰慕和渐渐无法掩饰的亲近,她感觉得到。每一次靠近时苏槿烟脸颊飞起的红晕,每一次目光相遇时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又慌张的欢喜。任佐荫知道自己该阻止,该逃离。任佑箐那双沉静无波,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最近落在她身上的频率似乎高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慌的审视感。那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凝固的空气。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干涸太深了,深到她无力推开这唯一能带来片刻舒缓的光源。当苏槿烟那柔软期待的眼神望过来,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种毫无保留的暖意时,那道名为“理智”的堤坝,在日复一日的孤独和恐惧侵蚀下,脆弱得不堪一击。衣摆被人拉了一下。“……学姐……”苏槿烟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枝头归巢的鸟雀。她站在光影的交界处,温暖的夕阳为她温婉秀丽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幼稚的爱情么,你要的是身体的慰藉,还是什么?我可以满足你呀!——任佐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喉咙发紧。“我……我知道学姐很受欢迎,在台上表演的时候迷人的要命……外貌也很好,学姐像是会发光一样的人,”苏槿烟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种笨拙的真诚,“我一直…一直都很向往学姐。”“槿烟。”任佐荫刚想开口,试图用生硬的拒绝筑起最后一道防线,却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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