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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素来飞扬自信的年轻面孔,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瞬间变得狰狞。
“人呢?”
他的声音沙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杀气。
周围的亲兵被这股气息所慑,齐齐向后退了半步,连呼吸都停滞了。
周泰挣扎着抬头。
那张布满纵横交错伤疤的脸庞,混杂着血污、泥水和滚烫的泪水,骇人无比。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
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颅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泥地上。
“咚!”
“主公……末将……无能……”
“五千袍泽……五千江东的好儿郎……只……只回来了三百余人……”
“三百余人?”
潘璋更是泣不成声,他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地面,指甲缝里嵌满了黑色的泥土。
悔恨与羞辱让他恨不得当场死去。
“主公!我等中了周昕老贼的奸计!他……他在查渎设下了天罗地网!”
“弟兄们……弟兄们都……都没了啊!”
“埋伏?!”
这两个字在孙策脑中炸响。
他的眼睛霎时间一片赤红,理智的弦“崩”地一声断裂。
他猛地拔出腰间古锭刀,雪亮的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瞬间抵在周泰的咽喉上。
滔天的杀气,让冰冷的江风都凝固了。
“你们是猪吗?!五千人!整整五千江东的好儿郎!就这么被你们带进了死地?!”
“周昕会设伏,你们就不会探查吗?你们的眼睛是瞎的吗?!”
孙策的怒吼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你们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跟弟兄们一起死在对岸!”
“回来做什么?!回来告诉我你们打了败仗吗?!”
“主公!”
黄盖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孙策持刀的手腕,手背青筋暴起。
他沉声喝道:“主公息怒!幼平与文珪虽有大过,但罪不至死!此战之败,非战之罪,实乃敌军狡诈,我等轻敌了!”
“当务之急,是收拢残兵,重整旗鼓,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报仇?!”
孙策猛地甩开黄盖的手,状若疯虎。
他指着漆黑的江面,对岸火光依旧,隐约还能听到敌军胜利的欢呼。
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你告诉我拿什么去报仇?!船呢?!我们渡江的船都被他们夺了去!”
“我拿什么渡江?!”
“我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我的弟兄们被屠戮,被砍杀,被逼入江中活活淹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算什么江东小霸王!”
“我就是个废物!”
他狂吼着,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火盆。
燃烧的木炭和火星四溅,落在潮湿的泥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旋即熄灭,只留一缕青烟。
飞溅的火星,映照着他那张因极致愤怒与不甘而扭曲的脸,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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