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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散席时,月已中天。
林知夏牵着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贺昭宁往回走,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凉的水汽。
“慧娘娘,那个容采女今天好像不开心。”贺昭宁忽然小声说道。
林知夏脚步微顿,低头看着小公主亮晶晶的眼睛,轻笑一声:“昭宁看出来了?”
“嗯,那些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就像……就像看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时的眼神。”贺昭宁比喻得很生动。
林知夏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深意:“这世上啊,有些人看重出身,有些人看重本事。容采女出身低了些,被人轻视也是常有的事。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低人一等,只是……她还没学会怎么在这个圈子里体面地站着。”
“那她以后能学会吗?”
“这就看她自己了。”林知夏抬头看向前方灯火阑珊的别苑,“这扬州城的繁华之下,可不仅仅只有美食美景,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弯弯绕绕呢。”
就像这场宴会,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寻找自己的位置。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却不失规矩的脚步声。
“慧婕妤,公主殿下,请留步!”
林知夏回过头,只见李德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满脸堆笑:“哎哟,我的小祖宗们,您二位走得也太快了,皇上让老奴喊您二位稍候片刻。”
“父皇?”贺昭宁眼睛一亮,垫着脚尖往后看去。
只见醉吟楼门口,贺凌渊正站在灯火阑珊处。那一众扬州官员还欲再送,被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打断。
“行了,朕乏了,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贺凌渊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好生歇息,明日还有正事。”
“是,恭送皇上。”
众官员见状,哪里还敢多言,纷纷识趣地行礼告退,连那个最善钻营的王知府也只得赔着笑脸,带着家眷远远地避开了。
遣散了众人,贺凌渊这才迈步朝这边走来。夜风吹起他玄色的衣摆,少了平日在朝堂上的肃杀,多了几分月色下的柔和。
他走到两人跟前,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贺昭宁空着的另一只小手。
“走吧,回别苑。”
并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刻意的温存,却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一大两小三个身影,披着满身月华漫步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
夜风轻柔,送来运河上淡淡的水汽与两岸桃花的幽香,路旁的垂柳在朦胧的月色下婆娑起舞,似是在为这静谧的归途伴奏。
三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修长而缱绻,在光影斑驳中交叠,渐渐融为一体。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此时经过,借着那阑珊灯火瞧上一眼,怕是只会当这是城中哪户富贵人家出来踏月的一家三口,正如这江南温软的春夜一般,和谐而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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