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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牵着马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郭络罗明慧,见过十四阿哥。家父有块令牌,允我来猎场练习骑射,不想惊扰了阿哥,还请恕罪。」
她刻意提起「郭络罗」这个姓氏——在京中勋贵里,郭络罗家族的分量足够让一个七岁的阿哥收敛几分轻视。
果然,胤禵听到「郭络罗」三个字,脸上的不耐烦淡了些,只是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你刚才说什么?硬来不行?」
明慧笑了笑,指了指那匹还在刨蹄的小马:「这马看着年纪不大,怕是还没被好好驯过。您越逼它,它越抗拒。不如试试轻声跟它说说话,摸摸它的脖子,让它先信任您。」
这话其实是她从前在马术俱乐部学来的,对付烈马很有用。但在这个时代,女子懂驯马的本就少见,更别说用这种「温柔」的法子了。
胤禵果然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明慧几眼:「你懂驯马?」
「略懂一些,」明慧谦虚道,「家父府里也有几匹烈马,兄长们教过我些法子。」她故意把功劳推给兄长,免得显得太过扎眼。
胤禵将信将疑,但刚才摔了一跤,他也确实没了硬闯的劲头,便依着明慧的话,慢慢走到小马身边,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脖子,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说来也奇,那小马起初还不安地晃着脑袋,被他摸了一会儿,竟渐渐安静下来,甚至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真的管用!」胤禵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看向明慧的目光也变了,多了几分认可,「你这法子不错啊!」
「是十四阿哥聪慧,一点就透。」明慧适时地捧了一句,又道,「其实骑马不光要靠力气,还得懂马的性子。就像与人相处,得知道对方想什么,才能处得融洽。」
这话看似在说马,实则在暗暗提点——她知道胤禵日后会与胤禩亲近,提前让他明白「笼络人心」的道理,未必不是好事。
胤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抬头道:「你既然会骑马,要不要来试试?」他指了指旁边一匹温顺些的母马,「这匹性子好,适合女孩子。」
明慧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笑着应道:「好啊,那就请十四阿哥指点一二。」
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真的会骑。胤禵看得眼睛更亮了,在旁指点着她的姿势,偶尔还会忍不住策马与她并驾齐驱,两人渐渐聊得投机起来。
明慧没提任何关于朝堂或其他阿哥的事,只跟他说些骑射的技巧,或是府里兄长们的趣事,偶尔还会故意「示弱」,让他教教自己如何拉弓射箭。胤禵被她捧得十分得意,很快就把她当成了「同道中人」。
夕阳西下时,明慧才告辞离开。临走前,胤禵还特意跟她说:「以后你常来啊,我教你射箭!」
「多谢十四阿哥,明慧会常来的。」明慧笑着应下,翻身上马,向他挥了挥手。
回程的路上,青禾忍不住道:「格格,您跟十四阿哥倒是投缘。」
明慧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落日,轻声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她知道,今日这一面,不过是播下一颗种子。日后胤禵与胤禩走近,她这个「既懂骑射又懂分寸」的郭络罗府嫡女,自然会被纳入他们的圈子。
而这颗种子,需要慢慢浇灌。
自猎场见过十四阿哥后,明慧果然常去皇家猎场,有时能遇上胤禵,便跟着他练练骑射,有时遇不上,就自己在一旁练习,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郭络罗·明尚看女儿整日不在绣房待着,反而热衷于骑射和读书,虽有些不解,却也乐见其成。只是偶尔会念叨几句:「女孩子家,还是要多学学女红管家,将来才能当好家主母。」
明慧知道阿玛的心思。在这个时代,女子的价值终究要落在「婚嫁」二字上,他无非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贵妇人。
这日晚膳后,明慧见郭络罗·明尚要去书房,便主动跟了上去:「阿玛,女儿能跟您去书房待一会儿吗?想看看阿玛处理公务。」
郭络罗·明尚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来吧,不过不许吵闹。」
书房里陈设简单,除了书架就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堆着不少奏折和公文。郭络罗·明尚坐下后,便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明慧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翻看着书架上的书。
她没真的看书,只是借着书架的遮挡,悄悄观察着阿玛的神色。只见他看着奏折时,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偶尔还会拿起笔在纸上写些什么,神情严肃。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郭络罗·明尚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忽然现女儿还坐在那里,便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在看阿玛书架上的《资治通鉴》,」明慧合上书,抬头看向他,「只是有些地方看不懂,想请教阿玛。」
郭络罗·明尚来了兴致:「哦?哪段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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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那段,」明慧故作困惑,「女儿不明白,李建成是太子,李世民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逼宫?难道就不能好好辅佐太子吗?」
这个问题看似天真,实则是在试探阿玛对朝堂局势的看法。玄武门之变,本质上就是夺嫡之争,与如今康熙朝的皇子们明争暗斗何其相似。
郭络罗·明尚闻言,脸色微变,看了明慧一眼,沉声道:「皇家之事,复杂得很,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懂的。这些史书看看便是,不必深究。」
明慧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女儿只是觉得,兄弟相残太过可怕。若是大家都能和睦相处,岂不是更好?」
郭络罗·明尚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以为皇家的兄弟,能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和睦吗?那把龙椅,能让最亲近的人变成仇人。」他顿了顿,看着明慧道,「明慧,你要记住,咱们郭络罗家族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皇上的恩宠。但恩宠这东西,就像天上的云,说变就变。将来无论你嫁给谁,都要记住,保全自己,保全家族,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地在教她如何在皇家立足。明慧心里一动,知道阿玛这是在暗示她,未来的婚事会与家族利益紧密相连,甚至可能卷入夺嫡之争。
「女儿记住了,」明慧认真地说,「女儿不会让阿玛失望的。」
郭络罗·明尚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又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前几日,皇上在朝上夸了八阿哥几句,说他年纪轻轻,就懂得体恤百姓,还举荐了几个有才干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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