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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寻人之初,这话秦然都听到耳朵起茧。天天有人上门,每个都说有重要线索,一门心思盯着他袋里的赏钱。他并不在乎那几个银子,只是懊恼那些人拿假话糊弄他,平白给寻人添了阻碍。
后来还是那位胡兵长出了主意,才止住了源源不断的麻烦。
“父亲,上回那个说是有重要线索的,可把儿子累得好惨。”秦一尚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日夜辗转好几个郡县,马都跑死了一匹,最后发现一切皆是伪造的,当时他怒发冲冠、暴跳如雷丝毫不为过。
秦然捏了捏眉心,“近来上门之人愈发少了,不管如何,这老驵会得见一见。”
秦家父子俩走进正厅时,胡豹恰好领着人从外面回来。孙老头一家见两面同时来人,顿时局促不已。尤其是孙娘子,忍不住拽了拽丈夫的衣角。
她仍觉得此事有些不靠谱。
甭管其他多符合,但时间对不上啊!不是一两个月,而是大几年,足够一个九岁孩童长成少年了。
贵人再糊涂,也不至于分不清到底是走失一个男童,还是不见一个少年吧……
胡豹目光扫过,将孙娘子的小动作收入眼中,不过他此时并没说什么。
秦然看向下首的孙老头,“就是你有重要线索?长话短说吧,若线索属实,赏钱少不了你们,但倘若被我发现你满嘴谎言,此行只为诓赏钱而来,就休怪我让兵长将你下狱了。”
厅堂明亮,堂上摆件讲究,一瞧便知价值不菲。再看上首二人,皆穿着富贵,腰悬玉环,后侧方那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每个都着黑衣,腰上配的……
是刀吧。
孙老头逐渐抖如筛糠,从从南郡到钱唐耗时颇久,他的酒早就醒了。如今站在明堂上,他心里直发虚:“尊驾,我只说我知晓的,您看着判断可成?若是不信,能否当此事没发生过,只给我赏几个回家的铜板。”
秦一尚怒从心起。
不过是稍加敲打竟已露了怯,此人多半又是来骗赏钱的。按他说,还接见他作甚,直接将人赶出去得了。
秦然嘴角抽了抽,怀疑同样涌上心头,不过不来都来了,且听听他们口中的线索,“说吧。”
孙老头最初还有两句结巴,低着头不敢看人,但说着说着,又沉浸在回忆里。
他说出了具体的地点,也说自己是如何偶遇对方,还描述了小童的衣着和外貌,身上的胎记,以及对方古怪的言辞。
“……他双亲应该是相貌极为出众之人,我活了这般多年,还未见过那么俊俏的小儿,就是脑子不清醒,总是说胡话。”孙老头说。
秦家父子起初不抱希望,但听着听着,父子对视了一眼,莫名起了点希翼。
听着没什大漏洞,且这老头与其他一门心思贴合信息的骗子不同,他直至如今都未说出那小儿的名字。
孙老头不知晓是忘了,还是潜意识自己也觉得荒唐,他这回没立马抛出时间。
直到后面……
“你是何时见到那小儿的?”秦然问。
厅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孙老头本来仰着的脑袋低了下去,这份寂静如同一桶凉水,哗地浇在秦家父子头上。
不对劲。
莫非他们先前想错了?
“十年前。”有人小声道。
不仅是秦家父子,就连一旁的胡豹亦是脸色剧变。
“十年前?!”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再荒唐也得有个限度!你在此地信口雌黄,企图坑蒙拐骗,信不信我让兵长即刻将你下狱?”
一听到“下狱”两个字,孙老头刚才还有些怯弱,这会儿反倒破釜沉舟似的,后面滔滔不绝:“我真的没撒谎,我遇到那小童确实是十年前,身高、头发和长相,全部都对得上。他还与我说了他……可能是母亲的名字,他的亲人叫、叫……”
孙老头哽住了,急得满头大汗。
时隔十年,他还能记得这件事全因当初那个小儿太过古怪。但对方当时口中的一些用词,包括那一串数字与后面的名字早已被时间抛入了长河里,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父亲,别听他在这胡扯了,赶紧把人轰出去吧,省得浪费时间。”秦然的大儿子秦一尚愤愤不平。
秦然也正有此意,“你走……”
“你说那小童在河边,当时衣裳尽湿?”一直没开口的胡豹忽然说。
孙老头见竟还有人问他细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对对对,和在河里游了一圈似的,浑身湿透了。”
胡豹若有所思。
莫延云是个嘴不严的,酒后嘴上更是没门把,什么话都能往外吐。
他曾听对方说,当初黛夫人之所以会被君侯发现,皆因君侯在院中听到了偏房中有动静,这才进去逮人。两人在房中待了半盏茶不到,黛夫人披着男式的长袍从房中出来。
黛夫人当时为何要着男式长袍?
为何不能以女装示人,难不成是她的衣裳出了问题?
胡豹当时不在场,他没有答案。
但隐约间,他觉得这两件事有种细微的、说不出的关联,如蛛丝般缠上他的神经,一下又一下地牵动着。
“你仔细想想,当时那小儿说他母亲姓甚名谁!”胡豹严肃道。
孙老头汗如雨下,却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秦一尚欲开口,却被父亲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只见对方微微摇头,示意他别插手。
时间缓缓流过,堂内的气氛愈发凝固,孙老头一家都生了退意。
孙老头依旧说不出什么,胡豹叹了口气,“罢了,你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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