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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把胳膊裹成粽子的云骑士兵急得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迫切地望着她,像是在挣扎最后的救命稻草,神情苦恳:“龙女大人……!”
眼看就要扯到伤口,华胥警铃大作,连忙眼疾手快地把他按回去,安抚道:“这几日的药都是辛夷老师负责调,师姐要休假了。”
“啊,多谢龙女,请龙女大人不要计较,他没有冒犯之意。”另一边安安分分的云骑微微偏着脑袋,微微笑了一下,口气温和地解释:
“赤桐医士的药向来效果极好,但我们训练惯了,不动弹总是浑身不舒服。因此有些顾忌,还请龙女见谅。”
“丹鼎司都说医士们药性如其人性,师姐性子飒直,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你们无需介怀。”
毕竟告黑状的事早就被赤桐知道了,她自有和云骑军将士们相处的方式,看似是药魔抓住刺头狠狠刁难,实际就是嘴硬医士和生死战友罢了。
咆哮包扎的愤怒军医和抱头不敢说话的认怂刺头们早已成为云骑军内的风景,腾骁将军都百看不厌,华胥更不会分不清的去告状。
嘱咐他们几句后,华胥就离开了病房,留下安静的环境让他们修养。
少女推开走廊尽头从来虚掩的门,走向后院。
此时的温度已经随着西山日暮而降低,门外挣破的是已经泛红的金芒,她看见值得嶙峋二字作称的枝桠上挂着红色吉祥结,密密麻麻。
鲜红如雨丝被拉长定格在空中,华胥不禁怔在原地:
“这是……”
“这是仙舟从古国保留下来的传统,每逢年末都会准备些红联福字,压祟钱什么。”
踩在椅子上的赤桐手里还在捋流苏,抽空向她看了一眼,又踮脚够向树枝打绳结:“我们丹鼎司也会准备些装饰,有空帮忙去挂一下那边,等我给你指。”
最后几个字说的有些艰难,那是因为赤桐试图将吉祥结往靠后的地方挂,正吃力地伸手推卡在粗糙的树枝上丝绳。
华胥看向她指的位置,没犹豫就帮起忙来。她轻盈临空漂浮,拿起一堆吉祥结和小灯笼抱在手臂,往另一棵树上装饰。
枝头并非寸叶不存,大概是至今不曾落雪的原因,多少还有残留的叶片负隅顽抗着末季,欲要支撑到来年发春,再获新生。
红艳欲滴的颜色瞩目得紧,吉祥结里缠着细细的金线绞出花样,轻飘飘地在树梢飞扬。
一边的赤桐忙完了,就拖着椅子站在她对面位置来助力。干练女子数着手头剩余的装饰,打量片刻枝节清瘦的枝桠,将灯笼挂向另一旁。
“新春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赤桐突然搭话,抬眼穿过红雨浓密的枝头看来。
华胥系绳结的动作顿了一下,摇头回她:“没有,我一般都和兄长在一块,应该就是在家休息了。”
“你去拿你的玉兆了吗?”
“……我没来得及,打算下丹鼎司再去。”少女收敛下转瞬即逝的不自然,在错综树枝与挂饰遮掩下分外天衣无缝,“师姐你拿到了吗?”
“我也没来得及。”
赤桐没发现异样,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干脆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似乎真的只是一句战后的普通问询。
云骑军出征前,所有私人玉兆,都会被统一放在天舶司特意开辟的偏殿里,每一格都会显示其主人的名字,待归来后拿取。
如果有谁一去不回,那么这个名氏和玉兆,就都将被供奉进十王司的因果殿里。
而现在,华胥该去天舶司面对这场战斗的结果了。
赤桐今夜值最后一场班,所以不会离开丹鼎司,而全洞天最后一个离开的,就是这位龙女。
天边滚沸烈火的夕阳渐渐沉入海面,镇开空气里一片冰凉,将昏暗的薄灰色寸寸弥漫,直至眼前。司辰宫朱顶碧瓦,殿宇巍巍,还有人在其中忙碌着,人影踱错。
取玉兆的人基本早在天色尚早时就来过了,生生捱到天光将昏时才来的,当真只有华胥一个。
……不,或许还有一个。
脚步声向她站定的方向踏踏跑来,动作利落而轻快。没等她回头,来人就先出声叫她,像是生怕她走远了:“龙女大人!劳烦等等我!”
那把清朗温亮的嗓子华胥再熟悉不过,回眸望过,正是少年双眼明璀地向她奔来。残阳苍凉如血,在他挺拔身姿后绽开金光,刺得她险些泛泪。
下意识闭眼缓解强光对双眼的刺激,景元已经在这一点时间里跑到了她跟前。少年难掩雀跃,一双湛金的眸眼几乎迸溅星辰,熔炼东阳。
“龙女……哎?您怎么了?!”
“无妨,就是被光晃了。”
华胥揉了揉眼睛,将生理泪水压在眼尾拭去,随之向他抹开一个笑:“骁卫也是来取玉兆的吗?怎么也这么迟?”
“啊,正是。”景元点点头,眼眸弯弯,“处理事情动作慢了些,所以就拖到现在了,帝弓司命垂怜,龙女又和我作伴了。”
他语气狡黠,尾音带着逗趣般的上扬笑意,额前碎发在双眼和鼻梁前摇呀摇地,带着后脑的红发绳一同摇晃,蓬松松的。
大概他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知是否有意地,景元神情喜悦,对她说:“此次出征已经汇报了黄钟系统,从援军到我们罗浮主力,均是无一折损。”
华胥骤然停步。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停下了,也只是她停下了,景元还在往前走。少年骁卫眉眼带笑,已然踏进那摆放玉兆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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