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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方向,是……”男人神情有些怪异,声音越压越低,“是西边。”
西边……
彩绳一瞬抬眉,神色有些阴沉。
“真不知他到底是来救苦救难的,”
彩绳抬起手,锋利的剪子一开一合,发出咔擦的声音,“还是来找死的。”
“彩绳,彩绳姑娘啊!”
这时,几名村邻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彩绳不知道这个早晨怎么会如此聒噪,她心里有些烦,但还是问道:“怎么了?”
“老鱼头!”
一名村邻双手撑在膝上,喘着气道:“老鱼头死了!”
彩绳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那村邻脸色煞白,满额是汗:“我家离老鱼头家最近,我昨儿晚上起夜,只在院子里一站,便看见对面老鱼头慌里慌张地往家跑,边跑还边滋哇乱叫,我连声喊他,他也跟没听见似的,只嚷嚷着霖娘是妖怪,要掏他的心,喝他的血……”
“然后呢?”
彩绳问他道。
“我想着他是不是夜里捞鱼又喝了酒,”那那村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大着胆子过去问了声,但他进了屋子也不开门,我只听见里面听铃哐啷地一阵响,像是他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才出来塞给我一兜子的黄符,让我夜里千万不要出门。”
“被他这么神神叨叨的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瘆人,就赶紧回家睡去了,今天早上我起身,发现好些人在他院子里头,怎么敲他的门都不应,天色稍亮了点,大家伙儿才看到他门缝儿竟然沾着血……”
另一名村邻终于歇够了气,忙接过话道:“我今早本是去找他买鱼的,敲门敲了半天也不应,看到门缝沾的血,我们觉得不对,便将门给撞开了……彩绳姑娘,那满地都是血啊!”
彩绳眉头越拧越紧:“你们可看清楚了,他是怎么死的?”
几人回想那屋中惨状,脸色都更为煞白,一人抖着嘴唇,勉强发出声音:“是……被生生开了膛,掏了心。”
胸口那么大一个血窟窿,也不知道血液流了多久,从热到冷,从床上到地下,铺满了老鱼头简陋逼仄的屋子。
一人忽然激动道:“就像小有!小有也是被掏了心死的!”
唯一不同的是,小有的尸体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心脏,而老鱼头则是尸身尚在,心脏却不知哪里去了。
“不是说,不是说先前是那泥巴怪作祟吗?”一名村邻将恐惧都写在脸上,他颤颤巍巍道,“程仙长明明说他收服了那妖怪!那老鱼头……又是怎么回事!”
彩绳没有说话,神情却很是凝重。
人们的恐惧互相传染,那与老鱼头算是邻居的村人想起昨夜老鱼头看似疯癫的字字句句,脸颊肌肉微微抽动,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咚咚狂跳:
“难道,难道……真是霖娘?”
山间薄雾笼罩,与幽竹深浅相映,程净竹独行其中,竹叶簌簌落了几片在他肩上,他抬眼一瞥淡雾绕竹,步履一顿。
身后传来踩过厚叶的步履声,程净竹转身,那女子一身艳丽衫裙全然与这山水墨画般的山野格格不入,见他转过身来,她便停在那里,不动了,却是对他一笑。
“你去哪里?”
阿姮问道。
程净竹却只是看着她:“阿姮姑娘有事?”
霖娘此时正在阿姮身侧,打眼见这白衣修士襟前仍挂一串水青宝珠,腰间系银质蛇尾法绳,数颗晶莹的珠子坠挂法绳上,每一颗都剔透极了。
他衣摆银纹祥云微泛月华,如同庙宇金殿中神佛之像,衣饰华美而神情庄严,霖娘再想到阿姮那丑绝人寰的破布荷包,不由满头生汗。
“有啊。”阿姮不知霖娘心事,几步走近程净竹。
程净竹眉峰微动,还未说些什么,便见阿姮攥着两个拳头对他道:“你伸手。”
程净竹看她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片刻,倒也伸出两只手,掌心方才摊开,阿姮便将攥在手里的两样东西放到他手上。
左手,是一颗幽蓝的宝珠,珠中还有金色的流光隐隐闪烁。
右手,则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破布团儿。
程净竹似乎怔了一瞬。
阿姮负手,下巴轻抬:“都送你了。”
虽是这么说,但阿姮却忍不住又看了那珠子一眼,有点恋恋不舍似的。
程净竹目光凝在那幽蓝宝珠片刻,却复而看向另一只手中的破布团儿,他眉峰一挑,问道:“这是什么?”
“……”霖娘扶额。
果然,这丑东西正常人都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
阿姮理直气壮道:“荷包。”
程净竹沉静的眸中似乎有一分不可思议,他再将那破布团儿端详了一番,见上面歪七扭八不知缝着什么,阿姮便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那痕迹道:“他们说你姓程。”
“……”霖娘在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根本像是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程”字,哪怕她知道这位程仙长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作为阿姮的女工先生,她还是有点脸热。
程净竹并未对此字发表任何看法,他似乎垂眸凝视了阿姮那根扎着密密麻麻的针眼的手指一瞬,很清淡的一眼,随后他将荷包握入掌中,道:“多谢。”
竟然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推辞,霖娘眼睛一亮,但见这少年修士神色如常,她心中又不由暗叹,难道他这样的修行之人清修惯了,并不晓得荷包的隐晦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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