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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郎点点头:“不错,那符咒是我从永济寺高僧那里求来的,若不是今日携友归家之际见妖物追逐二位谢家小姐,我还不知,那符咒竟然有那样大的作用。”
“也算是误打误撞,”檀郎眉眼和煦,“我本来听说附近州县有妖物出没,所以才去永济寺求来那护身符,以备不时之需。”
“那妖物长什么样,公子可看清了?”
积玉问道。
紫衣郎凝眉思索,随后摇头:“我只见一团黑气,并瞧不出那黑气里有什么。”
阿姮一下抬眸:“那符咒果真有那么厉害?你抛出去,黑气就落荒而逃了?”
若那黑气真是火种,那么区区永济寺秃头和尚的一帖符咒,真能逼退火种?火种不一直是依附于人的吗?怎会独自出现?
可阿姮确定,她曾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就那么一闪即逝,她追到荒野,再到了这儿……她眼底暗红的光影微微闪动,胸腔里的火种却死气沉沉。
几位士子皆见她双眼妖异,心中突突地跳,不由疑心她是妖是鬼,绝非人类,而那紫衣郎端坐上首,不改笑容:“檀某并不知那黑气是不是落荒而逃,只是永济寺高僧所赐的护身符多少是会有一些震慑之用的吧。”
这话倒是没错的,积玉接过话去:“公子临危不乱,还敢舍身救谢家二位小姐,实在令人感佩。”
“诸位不知,檀兄向来如此,虽是个文士,却有豪杰风流啊!”
一名士子摇扇说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那紫衣郎哈哈大笑:“你们几个少在贵客前面捧我!我那是吃醉了酒,酒意冲上脑子才有了蛮直之气,我心里哪有不怕的呢?”
程净竹端起茶碗,热烟上浮:“公子是天都人?”
紫衣郎点头:“不错。”
“天都繁华非彭州可比,不知公子因何而来彭州定居?”程净竹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因为枯坐无聊而谈起这些。
“天都再是繁华,我也看了多年了,早都厌倦了,适听兰大人说起彭州山清水秀,乃邕宁国一绝,所以我才迁来此地暂居,”紫衣郎抿一口茶,笑道,“我胸无大志,就想找一清静之地独享满园春色,诗酒待友,潇洒快活。”
兰大人是邕宁国前宰辅,程净竹他们在城中早有耳闻,谢家女今年那没去成的诗会,便是兰大人亲自主持。
这紫衣郎并不言明自己身份,但他是天都人,又是兰大人的座上宾,足见其家世不凡,否则,又怎会有如此家底。
此时,廊上响起迟缓的步履声,越来越近。
阿姮抬头看去,只见谢澹云与谢朝燕出现在花厅门口,园中无一女婢,而那些男仆从出于避讳而不能相扶,所以她们是彼此相扶着走来的。
站定在门外,两人很快松开了手,一看便不是那么情愿地彼此扶助。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谢澹云与谢朝燕几乎同时欠身,齐声说道。
紫衣郎站起身:“两位小姐不必如此,也怪檀某家风所致,这么多年习惯了没有女婢,怠慢了。”
“不……公子言重。”
谢澹云抬眸,望了一眼那紫衣郎,他和颜悦色,神采明亮,她垂首道:“是我姐妹叨扰了。”
“是啊,本是我们多有叨扰才是。”
谢朝燕的声音响起,谢澹云侧过脸看向她,只见她原本惨白的脸颊竟然微微飞霞,谢澹云垂下眼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二位小姐,如今既然暂居你们府上的仙长寻了来,你们便随他们去吧。”紫衣郎颔首说道。
谢澹云与谢朝燕脊背一僵,随他目光看去,这才意识到厅中那陌生的两男两女原来便是暂住谢府的外客。
肉眼可见的,谢澹云与谢朝燕的神情都变得紧绷起来,阿姮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扫视一番,而她们则不约而同地避开她的视线。
“不打扰了。”
程净竹放下茶碗,站起身。
那紫衣郎看了一眼角几上的茶碗,仆从端上来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分毫未动。
积玉也起身告辞。
程净竹走到门边,忽然停下,积玉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只见小师叔回过头,看向那仍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少女:“阿姮姑娘,不走吗?”
阿姮还有点不死心,火种不在谢氏女身上,可它怎么能忽然就一点气息也没有了呢?但听这样一声唤,她转过脸,对上那少年清冷的双眼,她一笑,起身跑过去:“走啊。”
她跑过去的刹那,一张白符与她擦身而过,转瞬燃尽,化为流火下坠,阿姮回头,那紫衣郎正盯着自己茶碗中逐渐湮灭的火光,片刻,他抬起脸,日光描摹着那白衣少年宽阔的肩背,少年银发若雪,神情清淡:“公子与妖物相斗,恐有邪气入体,饮此符水,可保神思清明。”
紫衣郎闻言,举起茶碗,缓缓一笑:“那,檀某多些仙长了。”
说罢,他一口饮尽,豪气干云。
程净竹颔首,再不作停留,踏出花厅,霖娘主动去扶两位谢家小姐,她是不指望阿姮的,抬起头,果然,阿姮步履轻快地紧跟在程净竹身后。
紫衣郎亲自将他们送出园外,黄安早已在外备好了车马,那紫衣郎站在门边,望了一眼两位谢小姐,又对程净竹与积玉拱手道:“檀某知道二位仙长自有神通,但两位小姐才受过惊吓,又有脚伤,还是坐马车稳妥些。”
谢澹云与谢朝燕忙又欠身道:“多谢。”
霖娘扶着两位小姐慢慢地往马车边去,阿姮见程净竹翻身上马,她才要跑过去,却听门边紫衣郎忽然道:“阿姮小姐。”
阿姮一顿,回过头。
那紫衣郎斜靠门边,冷风翻卷他袍角,他发髻玉带飞扬,那双眼睛始终含笑:“我听那位仙长这么唤你,若有唐突,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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