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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治吗?”傅初霁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目光里的怀疑少了几分,多了几分认真。
“能,但必须立刻动手,晚了就来不及了。”林芸熹的语气斩钉截铁,“我有五个步骤,缺一不可。”
她走到桌案旁,拿起炭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快速画了起来:“第一,封锁城西水井,派亲兵看守,任何人不许靠近。同时在营区外设立隔离区,所有病患单独安置,他们的排泄物必须用生石灰覆盖后深埋,不许污染一寸土地;第二,让匠户和士兵一起,排查全城的水井,凡是距离茅厕、洼地不足五十步的,一律封了,只留城东那口深水井供水;第三,组织人手挖新井,选址要在城东高坡,远离污染源,让老石匠指导,确保挖在深水脉上;第四,全城烧开水,让所有军民都喝沸水,不许再喝生水,这事让各营的伍长监督,违令者军法处置;第五,派辅兵清理全城的垃圾和秽物,城西洼地用黄土填埋,再洒上石灰消毒,茅厕全部重建,远离水源。”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五个步骤环环相扣,从切断源头到隔离病患,再到净化环境,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傅初霁看着宣纸上简单的草图和条理清晰的字迹,眸中的情绪翻涌——这个女人,总能
;给她惊喜。
“军医官,你觉得可行吗?”傅初霁没有立刻下令,而是转头问军医官。
军医官沉吟片刻,躬身道:“姑娘的方法虽闻所未闻,但逻辑通顺,尤其是生石灰消毒和喝沸水,似乎能阻断病气传播。属下觉得,可以一试!”
傅初霁不再犹豫,猛地一拍桌案:“好!就照她说的办!”他看向门口的亲兵,声音洪亮如钟,“传我命令,即刻起,全城人力物力,优先调配给防疫!封锁水井、建隔离区、挖新井、烧开水、清垃圾,每一件事都要派专人负责!谁敢怠慢,斩!”
“是!”亲兵齐声应和,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书房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傅初霁让军医官先去准备汤药,配合防疫,书房里只剩下他和林芸熹两个人。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你留下。”傅初霁走到沙盘前,没有看她,“这里需要有人盯着进度。”
林芸熹没有拒绝,找了个角落的凳子坐下。她知道,这是傅初霁对她的信任,也是对她的考验。她的身份,从一个“算账的”,变成了能影响全城安危的“谋事”。
夜色渐深,书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封锁水井!”“搬生石灰!”“挖隔离区!”的声音不绝于耳,整座寒渊城像一头被唤醒的巨兽,在傅初霁的命令下,高效而有序地运转起来。林芸熹靠在凳子上,看着傅初霁挺拔的背影——他站在沙盘前,手里拿着地图,不时低声吩咐进来汇报的亲兵,眉宇间的疲惫更重了,却依旧沉稳如山。
她忽然明白,傅初霁的“暴君”名声,或许不是因为他嗜杀,而是因为在这绝境里,唯有铁腕才能守住城池。那些看似冷酷的命令背后,是对寒渊城百姓和士兵的责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一名亲兵满身尘土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禀将军!城西水井已封,隔离区也建好了,石灰正在往洼地运!只是……只是在填埋洼地的时候,弟兄们在废弃的沟渠里,挖出了几具尸首!”
傅初霁的身体猛地一僵,转过身,眼神里的疲惫瞬间被寒光取代:“尸首?什么身份?”
“回将军,看服色是民夫,衣服上还有运粮队的标记。”亲兵的声音更低了,“而且……尸首上有疫病的症状,像是……像是染病后被人扔进去的!”
“什么?”傅初霁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查!立刻去查这些民夫是谁的人!是哪个运粮队的!”
林芸熹坐在角落里,心脏也骤然一紧。运粮队的民夫?前些日子她看账的时候,确实看到一笔“运粮队失踪五人”的记录,当时主事说是遇上了北狄游骑,可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那些民夫,是因为染了疫病被灭口,还是因为发现了运粮过程中的猫腻,被人借着疫病的由头杀害?如果是后者,那这场疫病,就不是天灾,而是**!
亲兵领命匆匆离去,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烛火摇曳,傅初霁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阴沉。林芸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寒意——寒渊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王监军的倒台,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水下还藏着多少暗流与阴谋?
她低头看向桌案上那本空白的册子。原本她想写的是公共卫生方案,可现在,她觉得应该加上一笔——查运粮队的账目。那些失踪的民夫,或许和之前的粮秣亏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傅初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芸熹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觉得,那些民夫的死,和粮秣有关?”
林芸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平静却坚定:“查了账,就知道了。”
傅初霁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冷冽,一丝欣赏:“好。等这场疫病死了,本将军就给你调粮秣的账目。”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书房,落在那本空白的册子上。林芸熹知道,她的“考卷”,又多了一道题。而这道题的答案,或许会牵扯出比王监军更可怕的人物,将她和傅初霁,都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那些失踪的民夫,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是谁,要杀他们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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