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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道观里的新芽
(一)
废弃道观藏在二龙山深处的密林中,青灰色的瓦顶爬满了爬山虎,屋脊上的神兽雕塑缺了只耳朵,却依旧透着股庄严劲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庭院里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像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正屋的三清像蒙着布,蛛网在梁上牵成了片,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地方真不错。”张木匠拄着拐杖,环顾四周,眼里闪着光,“你看这院子,能种半亩麦子呢。”他指着东厢房,“那间屋能堆麦种,西厢房正好住人,屋顶不漏,就是窗户破了几块。”
李明远把肩上的麦种袋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先把屋子打扫出来,今晚得有地方睡。”他转头对老郑说,“你带几个小伙去捡些干柴,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山泉,赵队长说道观后面有口井,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得嘞!”老郑扛起斧头,“英子,你跟我们一起去?”
英子正踮着脚,伸手扯梁上的蛛网,听见这话摇摇头:“我帮张大爷收拾屋子,他腿脚不方便。”她把扯下来的蛛网扔在地上,露出白净的手腕,“你们快去快回,我这儿还等着水擦桌子呢。”
李明远拎着水桶往后院走,刚转过月亮门,就看见口石井,井台是青石板做的,上面刻着“甘洌”两个字,笔画被磨得光滑。他放下水桶,探头往井里看,水面离井口不远,映着他的影子。他试着摇了摇旁边的轱辘,木头轴出“嘎吱”的响声,却还能用。
“有水!”他朝前院喊,“能打水!”
英子听见声音,跑了过来,站在井台边往下看:“真的呢!水还挺清。”她弯腰想打水,被李明远拦住。
“我来,你去拿水桶。”李明远摇起轱辘,粗麻绳勒得手心疼,却觉得心里踏实。第一桶水上来时,带着点泥土的腥气,他倒掉,又打了一桶,这次水清亮了许多,能看见桶底的小石子。
“够了够了,先擦桌子。”英子拎着半桶水往正屋走,裙摆扫过井台的青苔,留下浅浅的痕迹。
众人忙到日头偏西,总算把道观收拾出个样子。三清像被搬到了西厢房,正屋打扫干净,摆上了从煤窑带出来的旧桌子和长凳,墙角堆着捆好的干柴,灶房的土灶也通了火,冒出袅袅的青烟。
“煮点麦粒粥吧?”王婶抱着孩子,站在灶房门口,“大家累了一天,喝点热的舒服。”
“我来煮!”英子挽起袖子,往锅里倒了两瓢井水,又从麦种袋里抓了把麦粒,淘洗干净扔进锅里,“张大爷说,麦粒粥得煮得稠点才香。”
李明远蹲在灶门前添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脸烫。他看着英子站在灶台前,用木勺轻轻搅着锅里的粥,头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手腕转动间,银镯子出细碎的响声。
“多煮点,老郑他们捡柴该回来了。”他往灶里塞了块粗木头,火星子“噼啪”跳出来。
“够呢,我放了三斤麦粒。”英子低头看粥,“等会儿再蒸几个窝头,中午剩的玉米面还有呢。”
粥香飘出灶房时,老郑带着人回来了,肩上扛着捆干柴,手里还拎着只野兔子:“看我打着啥了!今晚加菜!”
小伙们欢呼起来,围着野兔子看。张木匠笑眯了眼:“老郑这手艺,比打猎的还厉害。”
“那是!”老郑把兔子递给王婶,“王婶,麻烦您拾掇拾掇,今晚烤兔子吃!”
王婶笑着接过去:“你们这些馋猫,刚消停就想吃肉。”嘴上说着,手脚却麻利地找了把小刀,去后院处理兔子了。
(二)
夜幕降临时,道观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正屋的长桌上摆着麦粒粥、玉米面窝头,还有烤得油滋滋的野兔肉,香气混在一起,勾得人直咽口水。
“来,干杯!”赵领头的举着粗瓷碗,里面盛着自酿的米酒,“庆祝咱们找到新窝!”
“干杯!”众人都举起碗,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米酒的甜香在屋里散开。
李明远咬了口烤兔肉,外皮焦脆,肉里带着点松木的清香——老郑特意用松枝烤的。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英子,她正小口喝着粥,嘴角沾了点粥沫,自己没察觉,还在跟张木匠说:“明天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开块地出来,先试种一小片麦子。”
“我跟你一起去。”李明远接话,“山上石头多,我去帮你凿。”
“好啊。”英子抬头,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力气大,正好多帮我挖几块石头。”
张木匠看着他们,捋着胡子笑:“英子这孩子,从小就爱琢磨种地,跟她爹一个样。”
“张大爷,您又说我。”英子脸颊微红,往嘴里塞了块兔肉,含糊不清地说,“我爹那是庄稼把式,我还差远呢。”
老郑在旁边起哄:“等英子种出麦子,咱们就用新麦磨面,蒸大馒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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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等大半年呢。”王婶笑着说,“到时候让英子给咱们做麦饼,她做的麦饼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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