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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不像是掀与不掀的抉择,却像是在问他自己。
章郢,你敢掀吗?
你敢面对这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吗?你敢接受自己的夫人落得如此境地吗?你敢……重新拥有爱情吗?
三年独来独往,他早就成了冷漠淡然的性子,能随时横插一脚,也能全身而退,落得个干干净净一身轻松。一身所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早已忘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
哪怕听宗临亲口说了她不是阿钰,可他知道,自己并未全信。
冥冥之中有那样的感觉,深夜里的耳鬓厮磨,娇妻在他耳边软语温存,也是这样一双通透明亮的眼睛。
之前分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心底最后一丝妄想残留的希望,打碎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一刹那全部的念头在他心上缠成一团,章郢眸色微深,指尖碰上面纱的刹那,手指却忽然被她握紧。
她虽难受,却还是竭尽全力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瞪着他,眼底泛出丝丝血红。
“你敢……”她咬牙,艰难地吐出几字,连嗓音都在抖,“若你掀我面纱……我便杀了你……”
杀了他?此时此刻,到底是谁杀谁?
章郢哂笑,有些无奈地缩回手来,反而转过手背贴了贴她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你此刻发热不止,松开怀里的盒子,身上衣物要先烤干了。”
她却拼命摇头,将那瓷盒抱得更紧,好像抱着命根子一般。
她身上湿透,很快就将他好不容易烤干的衣裳也蹭得湿透,水迹在身上蔓延来开,冰冰凉凉的,混着破庙外刮进来的风,冻得骨头都一阵发寒。
连他都觉得冷,更莫说是她此时此刻,冻得怕是要神志不清了。
这么倔做什么呢?受罪的是自己。
他微微抿唇,怀中的女子已冻得面色发青,羽睫不住地颤动着,双靥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罢了。
章郢忽然伸臂,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动作轻微地挣扎了两下,呼吸逐渐沉重起来,章郢冷声道:“秋娥,过来把干衣裳铺上。”一边的秋娥连忙回神,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平西王府的侍卫自觉地取下外袍,将衣裳借给秋娥铺好,章郢再弯腰,欲将怀中的青钰平放下来。
一低头,却发觉她抓着自己的衣裳,就是不放手。
他微微一蹙眉。
青钰本难受得厉害,浑身发冷,意识昏昏沉沉,正是朦胧间,却闻到他袖口一贯携带的熟悉暗香。
那抹香,隐隐约约,带着熟悉的温暖,予她以心安。
她几乎分辨不了那是什么,便蹭了过去。
难受地抓紧他的衣袖,眉心紧紧蹙着,呼吸渐重,长发缠着雪颈,眼睫不住地抖。她高烧不止,如今只觉浑身发冷,便努力去蹭这唯一的温暖,那温暖是人是物与她都没什么区别。
章郢勉强腾出一只手来,将她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拉开,可才拉开她一只手,另一只柔荑却软软的地缠了上来。
章郢垂着眼,看着她不动,她的身子烫得宛若严冬的汤婆子,抱着甚暖,暖得过分,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感觉她被火炙烤一般的难受,飞腾起红霞的两靥,鲜艳欲滴,掺以肌肤雪色,红白交杂,甚为勾人。
奈何他不爱怜香惜玉,亦不爱纠缠不清。
“长宁。”章郢伸出冰凉的手指,紧紧地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从自己怀里挖出,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见青钰唇瓣开阖,似乎在呢喃什么,章郢微微低头,附耳过去细听。
她唤:“夫君……”
章郢的心忽然被狠狠一敲,一股难言的沉闷感罩上心头。
没有预期,没有征兆,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声,却敲动了他心底最温暖的那根弦。
……她也曾嫁过人吗?那洒了一半的骨灰,到底来自什么人?
章郢伸手捏她手腕,沉声道:“长宁,可知我是谁?”
方才的“夫君”二字宛若一场幻觉,她不住地抖着身子,仿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脖子一紧,青钰忽然伸出了纤细的手臂,猛地勾住了章郢的脖子。
秋娥和平西王府的侍从脸色俱是一变,就连章郢,也是猝不及防,被她这般紧紧勾住。
女子身娇体软,双眸半阖,两靥浮动着不正常的酡红,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抱着他,烧得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颈,脸埋入他的颈窝,眼泪疯狂涌出。
章郢顿时眯了眯眼,虚虚接着怀中的女子不知所措,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独属于她的温软馨香,女子幽香一瞬间袭上心头,搅得他脑仁突突作痛。
章郢心烦意乱,一股奇怪的感觉冒了出来,好像有些慌张,有些心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随即这些感觉一扫而尽,心底又猛地腾起几分事情失去掌控的恼怒,运筹帷幄多年,他从未有过这般被动的感觉,右手微捏,骨节沉沉一响。
他猛地伸手将她往后一推,俯身欺上,掐住她的脸,略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倒真是神志不清了,长宁公主便是这样随便搂抱旁的男子的么?”
她双眸渐阖,仿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还是得不到回应,章郢烦躁地皱了皱眉,伸手隔着面纱拍了拍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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