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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白令顿了顿,将声音压得几不可闻,“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您只是怀疑,并没有依据啊。”
庄王没回答,沉默半晌,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我刚才梦见,他在求我救他。”
白令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殿下,‘那里’不能提,您知道那地方一旦暴露,大宛非变天不可,那就没有宁日了。”
庄王将头扭向窗外,窗口上的青瓷尺素鱼随风轻轻地摆动着,没挂出去几天,鱼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青瓷鱼成了泥鳅,周楹眼睛里挂上了血气。
一阵风吹过来,土腥味翻起,乌云终于盖住了日头。
“哗啦”一声雷鸣,山雨砸在了潜修寺的密林里。没带伞的弟子们纷纷抱头鼠窜,到处找稻童要伞。
热心肠的常钧叫道:“子明,士庸借到伞了,一道啊!”
姚启目光落在与他勾肩搭背的奚平身上,瑟缩了一下,飞快地摇摇头。
“哎,快走了。”奚平拉了常钧一把,刻意没看姚启。
他这些日子把子明兄折腾坏了,最近发现打声招呼对方都要哆嗦,于是自觉躲远了点。
奚平只利用姚启传了一封信,摸清了姚启那传信仙器怎么用以后,就让奚悦直接偷尺素纸了。一个是姚兄一紧张就闹病,他恐怕把人拉坏了;再一个那胡编乱造的玩意漏洞百出,也就姚启能信,根本编不长。
奚平寻思:一直收不到家里回信,他肯定已经告到澄净堂了。澄净堂没事,支师叔会帮着圆的。
姚启低着头,等他们走远,才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长了一大片红疱,密密麻麻的,像蛇鳞。一到夜里,就好像有细针在他皮下来回挑,难受得他辗转反侧。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中了邪术了。
奚平根本想象不到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告到澄净堂”对姚启有多难。姚启每天清晨鼓足勇气,迈向澄净堂的腿却总在最后关头拐向烟海楼。
他只好日复一日地告诉自己:再观察一天,今天先自己查典籍,查出这是什么邪术,等见了澄净堂的管事师兄,也能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然万一不是邪术呢?
姚启一想在澄净堂说错话的场景,就恨不能当场自尽。
然而他在烟海楼里一无所获,水疱非但没好转,还有继续扩散的趋势,往他胸腹处爬了!
家里那边不知是一直不下雨还是怎么的,他寄回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姚启绝望极了。
“子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道,“我这一阵一直见你精神不济,黑眼圈都出来了,功课心不在焉,去膳堂也不好好吃饭,怎么了?”
姚启绷到极致的心弦被这一句话敲断了,都没看清谁跟他说话,他眼泪先下来了。
“不是……你怎么了?”只是随便搭个话的周樨吓了一跳,“腰?你腰怎么了?”
仙山灵气充裕,鸡来了都不生瘟,因此压根没设药堂,弟子们偶有小伤小病,一颗丹药也就解决了。一炷香以后,周樨不由分说地把姚启送回丘字院,掀开他的衣服看:“不行一会儿我替你去澄净堂拿点药……嗯?我还以为你腰扭了,这怎么好像缠腰龙(注)?”
姚启哽咽道:“缠、缠腰龙是什么邪术?”
“什么邪术?”周樨莫名其妙,“就是一种疹子,我奶娘就是生了这个出宫的,我还偷溜出去看过她,养一阵就好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
周樨皱眉道:“太医说长这种疹子的,要么是年老体衰,要么是思虑过重,子明,你到底怎么了?谁告诉你这是中了邪术的?”
姚启吭哧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最后他自暴自弃了,将这一段时间收到的鬼画符催命函都拿了出来。
周樨挨个展开看完,越看脸上越热闹,最后他愤然一拍桌子,扭头往奚平住的北屋走去。
半偶被奚平支使去烟海楼还书了――两大升灵走了以后,奚平不但自己“活”了,对半偶的禁制也跟着松了,除了不让他跟别人乱说话以外,偶尔会让他跑腿打个饭还个书
龙咬尾(十七)(花招就是花招,偶尔用一次...)
。
这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奚平只好自己出来应,开门见是周樨,他愣了一下:“四殿下?”
“你欺人太甚了吧,奚士庸?”周樨一把推开追过来的姚启,猝不及防地将姚启那拿来的纸条往他身上一扔,冷冷地说道,“你最好有个解释,不然咱们就去澄净堂分说清楚!”
奚平毫无准备,他知道姚启肯定不是会当面对质的人,料到姚启会写信回家、会到澄净堂告状……可万万没想到这平时跟谁也不来往的姚启会告诉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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