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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不能喝酒吧?”苏红看向桌上的香槟,气泡正顺着瓶壁不断上升,转移了话题。
陈然已经倒好了酒,金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今天高兴,少喝点没事。”
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或者我看着你喝?”
苏红挑眉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想灌醉我?陈然,二十年前你用的就是这招。”
要不哪来的苏念!
陈年往事被苏红轻飘飘地说出,陈然挠了挠头。
他举起杯子,眼底的真诚在灯光下格外明亮,“庆祝二十多年后,我们的重逢!”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不断破裂,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红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又看向他眼中的期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二十二年,足够青涩少年长出沉稳轮廓,足够倔强少女眼角爬满细纹。
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迹里跋涉了这么久,此刻能这样相对而坐,本身就是奇迹。
她缓缓举杯,两只高脚杯轻轻相碰,清脆的响声在餐厅里回荡,仿佛敲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庆祝重逢。”她的声音很轻,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果香与微甜在舌尖蔓延,跳跃的气泡带来酥麻的痒意。
苏红放下杯子,夹了口青菜慢慢咀嚼,香槟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淌,那些积压了二十多年的话,似乎真的要破土而出了。
陈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灯光下,她眼角的细纹像时光刻下的诗行,每一笔都藏着故事。他知道这二十多年,她独自带着女儿一定过得不容易。
当年两人相爱的后果,终究是她承担了所有。
“这些年,辛苦了!”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对不起。”
苏红抬起头,撞进他盛满歉意的眼眸,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我不怪你。”
她避开那过于灼热的目光,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看你现在事业有成,应该过得不错吧。”
“看起来……还行吧。”陈然的声音低了些。那些不为人知的辛酸与孤独,不可言说。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你可以……原谅我吗?”
苏红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原谅?这两个字太轻,轻得载不动二十多年的光阴;又太重,重得让她此刻喘不过气。
她迎上他的目光,缓缓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本来也没有……恨过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香槟的后劲渐渐上来,脸颊开始发烫,心里的话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过堤岸。
撞在他的心上,撞得生疼
“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陈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看到了,裁缝铺,我只会这个。”苏红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又仰头饮下一口香槟。
“你喝慢点。”陈然的担忧藏在蹙眉间,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举杯的动作。
这些年,苏红一次都没有喝过酒。她得时刻保持清醒——因为她的小念念需要一座永不倾塌的守护塔。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不断升腾又破灭,两杯酒已悄然见了底,苏红的脸颊早已染上绯红,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
这带着甜意的酒液淌过喉咙时,竟让她尝到了不曾有过的松弛,真是令人迷恋的感觉。
她把高脚杯往陈然面前推了推,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软绵又执拗,“再倒点……这酒甜丝丝的,真好喝。”
陈然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想把酒瓶收起来,“少喝点,香槟后劲大。”
“怕我喝醉了撒酒疯?”苏红一把抢过酒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不顾酒液晃出杯沿,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激得她打了个轻颤,话匣子却彻底打开了。
“你不是想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好,我告诉你”她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念念三岁那年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八,半夜里我抱着她往医院跑,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啊,拦不到车,我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她烧得迷迷糊糊,还拉着我的手说‘妈妈不哭’,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懂事……”
陈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开来,传至五脏六腑。
他知道苏红独自带孩子不易,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具体的辛酸。
他伸手想去拍拍她的肩膀,苏红倔强地往后靠了靠,没让他碰着自己。
“还有一次,家里水管爆了,水漫得到处都是,我踩着积水找总闸,衣服湿了大半,狼狈得像个落汤鸡……”
苏红忽然笑了起来,眼角却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身边有个男人就好了,哪怕只是帮我递个扳手也行……”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陈然没办法,顺着她又开了一瓶,看似醉了的她,却硬是没让陈然多喝一口。
那些积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委屈、辛苦、孤独,随着酒液一点点倾泻出来。
从女儿第一次家长会没人陪同的失落,到换灯泡时踩坏凳子的窘迫;从被客户刁难时强装镇定的疲惫,到深夜加班回家路上的恐惧……
这些陈然从未参与的时光,此刻都化作带着酒气的絮语,撞在他的心上,撞得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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