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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盈精心从衣柜里挑出来一条平日里很少穿的红裙,猜测这样的装扮比较符合国内土老板的审美,搭了挑浅色的有设计感的水晶项链,配上浓艳的唇色,将浓颜系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方小满眼睛直发光,连声夸妈妈好看。
“好呀,那你要乖乖地跟阿婆在家,不许乱跑,有事给妈妈打电话哦。晚上要是太晚了就和阿婆先睡,我保证不会夜不归宿。”
方盈抱着乖巧惹人爱的小孩狠亲了一口,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网约车不肯到太偏的地方来,方盈便约了车去镇上的主干道边上,不得不顶着招摇的装扮往大路上走了一截。
在小地方打扮得太时尚会有额外的负担,左右邻居见了,比如有好事者如王小婶之类的人,指指点点道:
“这衣服穿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孩子都有了,妖妖艳艳地不知道去见哪个姘头,好不检点。”
没将矛头对上方小满,方盈权当没听见,不过等度过了这个暑假,方小满的读书问题迫在眉睫,她不得不再为女儿多考虑一下长远发展的地点,这好这次应酬能多跟白经理了解一下不同区域分公司的侧重。
车程漫长,抵达“魅”ktv后,方盈没喘过气来,便掐着点到了预订的包间,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和白经理默契一同举杯讲些恭维投资商们的话。
还好白经理同为女性,知道女性在职场中的不易,应酬尺度在方盈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白经理还特意对外夸赞了方盈的业务能力:
“方盈老师可不是在国外简单镀个金而已,是有真才实学的!签下方盈老师之前,我本来还犹豫方盈老师的作品放到了国内会不会‘水土不服’,只不符合西方人的审美,哪知道才签下来的第一周,她的《胜利》就被顾客一点不带讲价地花30万拍了下来,给了我们好大的一个合作惊喜!”
方盈缓缓展露排练过的完美笑容,坦然和羞赧的比例正好,带上点刻板印象中人们认为的艺术家的孤高,又不失审时度势的放低姿态,方盈把酒杯放到了低于资方的位置,语调轻柔:
“过奖了,现在回国发展,人生地不熟,还要靠大家照应。现在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的成绩不止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漂亮话我不太会讲,以后麻烦各位的地方请多包涵了。”
没有长篇累牍,说多了反而显得谄媚,酒桌,自然要靠酒说话,方盈将杯中的酒饮得一滴不剩,倒转酒杯,环视一圈,媚态自生,将合作的气氛往上推了一层。
对处境残存的悲哀愈发尖锐扎心,她不喜欢画纸外的推杯换盏,醉后,很多年前那个傲气淡漠的少女好像远远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屑地走开。
人怎么可以辜负年少时的自己。
但是方盈真的要赚到足够的钱保证母亲和女儿一生无忧。
有老板浮着油腻的笑,给方盈点歌递话筒,借机想制造不明显的肢体接触,方盈面上是笑着,推说五音不全,没去接,像是一种奇特的补偿,她的酒喝得愈发的多,显出十足的合作诚意。
这满室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是真心欣赏她的画的。
方盈想到了《胜利》的买家,那是位神秘的老顾客,自打在她的画作正式在俄罗斯的画廊发布开始,就隔三岔五地时常光顾,钱多烧得慌,高价拍了她的不少画,旧约到期,老顾客仿佛是认准了她,跟着买下了《胜利》。扣除了机构的分成和运营费用,那也是一笔让她可以在未来一年时间不必操心柴米油盐的费用。
她虽深入浅出,不直接和买主碰面,如果有机会和这位交流,她还挺想询问对方是看中了她作品里的哪一种特质。还有点替对方心疼钱……
包厢内立体回声的乐声震耳欲聋,方盈的耳膜跟着“突突”鼓动着跳,酒精上头,与晕车的不适夹杂,后知后觉地一齐上涌。
甲方的脸很不清爽,增添了方盈的不适,她按着胸口,试图压下去反胃感,无奈无济于事,面部肌肉酸痛,她撑着副笑模样硬再碰杯了一圈,才拿起手包道了句“失陪”。
刚出包间的门,没顾及脚下,还被长裙绊了一下,幸亏走廊狭窄,喝醉了的方盈没摔出去二里地,扶着墙壁喘了好几口气,方盈才根据指示牌一口气扎进了洗手间。
不成想,真对着隔间的马桶,方盈反而没有了呕吐的欲望,似是找到了一个无人侵扰的孤岛,提起裙边,安安静静地等着时间的流逝,能发会呆也是好的。
方盈的头发自然地下垂,几乎快碰到了马桶,她洁癖发作,却腾不出手来收拢不听话的发丝。
来得匆忙,隔间的门没关。
横生出了一只手,犹如及时雨,替她往而后别起了头发。
那人指节粗粝,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方盈的侧脸,而方盈醉意浓重,一时没有察觉到不妥,提高了裙摆不让华服触及洗手间的地板,缓慢地起身:
“谢谢了姐妹。”
“谁是你姐妹?”
来者的动作有多暖心,脸色就有多臭。
这次说是省队队友聚会外加欢送楚归镝,人情世故上的弯弯绕绕不少,池野不抽烟不喝酒,有些人眼红,明里暗里拿话刺他,说升入了国家队的人就是不一样。俨然是池野青云直上,忘本的意思,不过受过池野照顾的小队员不少,他同样得了维护之词,只是好心情全被老鼠屎毁了。
他穿了白衬衫,一丝不苟,与满是飞扬痞气的面容非常不搭。只是袖口不羁地挽了上去。
在女厕所这种地方碰到前男友有够惊悚的,方盈没多想,脑子晕晕乎乎的被酒精泡得彻底,她甩起链条包往池野身上砸了一下。
“你是不是变态啊大哥?就算对我紧追不舍,也没必要追到厕所来吧?”
池野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发挥了绅士风度,不想和醉鬼计较。
手包的撞击不痛,但他能感觉到被链条刮蹭过的皮肤刺痛红肿,他没提,适当的疼痛让他笑了。
他知道方盈长得极好看,清楚这样荒诞的场合不适合产生任何旖旎的想法,不能自抑,撞入了方盈醉意深重的眼眸中,美人深醉,眼尾和眼睑晕着摄人心魄的酡红,眸子水光潋滟得像是包含了一个最小最纯净的湖泊。
即便是方盈再给他几下子,池野也失了反抗的心思。
他还是保有着理智和分寸,低头闷笑。
“你个变态你还笑呢?”
“你要不要搞搞清楚,谁才是你口中的‘变态’?”
光在这边耗着不是个事,池野抿唇忍着笑意,伸出两根手指恪守分寸尽量减少和方盈肌肤的直接触碰,用别扭的姿势掐着方盈的手腕把她从隔间里提了出来,指向了对面墙壁——
那里挂了一溜排小便池。
方盈这才幡然明白,是她走错了厕所。
她板着脸甩开了池野搭着的两根手指,然后另一只的手掌翻过来用力地蹭着被他碰过的位置,仿佛是碰到了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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