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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麦子是个体力活,麦苗就那么高,想要收割那就得弯腰拿起镰刀埋头干。
弯腰很累,一天都在弯腰那就是累死累活,稍不留神就可能腰肌劳损。
余站长觉得这世间简直天长地久,他扶着腰站起身来,回头一看自己撂下的小麦也就十几二十米。
腰酸背疼。
他忍不住的向两边张望,这哪是人干的活?
倒是要看看,傅长缨一个年轻女同志,又是城里来的姑娘,能受得了这罪?
余站长一回头没看到人,只看到放倒在地上的麦秸。
他顺着那放在地上的小麦往前看,发现长缨竟然在前面,干活比他还快!
余站长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还真就言出必行,干不完今天这些活不让吃晚饭?
他不信。
双抢时节,整个乡下都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
六月天正是头顶大太阳的时候,中午头的日头火辣辣,但也没几个人敢休息。
谁让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双抢双抢,抢收抢种,赶在夏季雨季到来前把这农活给解决了才是关键。
地里干活的人哪敢休息,争分夺秒的干活,中午饭就是吃个窝头就着水,家里头有准备的,说不定还有个腌的胡萝卜切成丝,腌的小黄瓜和韭菜花,能让嘴里有点味道。
干了大半晌的活,结果就吃这个,这谁受得住?
余站长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寻找长缨,想瞧瞧她怎么吃得下去这东西。
目光所及长缨在跟人说话,手里头把那杂面窝头一掰开,夹了根小黄瓜进去有点像电影里的人吃面包三明治似的,津津有味。
“今年再辛苦下,等回头我跟农机厂那边协商,看咱们这能不能弄些农机设备过来,到时候有拖拉机、收割机,一个能顶咱们十多个,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何书记苦笑了下,“咱们这地形条件不好,只怕有收割机也派不上用场。”
“那再研究嘛,对了我回头跟农研所那边联系下,看能不能请他们支援一些种子过来,争取让咱们的粮食产量提升些。”
这话何书记听得眼前一亮,“农研所那边能给咱们种子吗?”
“为啥不能,农研所农研所,研究了不给农民用那还叫啥农研所。”
这话极大的宽慰了何书记,“那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他看着长缨细嚼慢咽的吃午饭,又觉得对不住领导,“村里头实在没多余的粮食。”
新粮没下来,旧粮勉强维持着这段时日,这不连招待县里的干部都找不到细面粉来,只能跟大家一样吃杂面窝窝头。
“好多了,我刚去大湾村那会儿,看着村里人吃的都是糠窝窝,咱这吃的比那会儿强多了。不过粗面吃着是剌嗓子,等忙完这阵子我拿出整体的方案来,到时候争取让咱们双河公社的乡亲也都吃上白面馒头。”
这般壮志豪情何书记倒是也听过,上一个跟自己说这话的人拉着他的手,一脸亲切,但说完这话就走了。
眼前的人不一样,她蹲在那里,身上单薄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颜色越发的深沉,脖子里的白毛巾都染了几分土黄色。
这会儿正在跟社员闲聊,似乎在担心自己完不成一亩地的任务。
何书记想,或许这个领导真的不一样呢?
他正考虑着回头要不要安排人帮长缨把这活干完,余光看到粮站的那个余站长过了来。
瞧到余站长,何书记心有点慌,每年去粮站交粮食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和粮站的人打交道,挑剔你粮食没晒干晒透,挑剔麦糠多了点。
那还都是小鬼呢,现在这余阎王过来,何书记觉得自己嘴唇都干的发烫。
“余站长过来了呀,咋样,这点活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吧?”
长缨先下手为强,这让余站长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越发的透着几分不开心,偏生又迎上那笑脸,他这一拳头似乎都打在空气里,有些没好气,“这是挺累的,傅主任吃这些能习惯吗?”
他实在是吃不下去,在粮站工作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都是细米细面,这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
“这有啥吃不惯的,大家不都这么吃的吗?同样都是人,构造没啥不同,我有啥好矫情的。余站长你吃不惯?”
粮站的一把手发现,这个革委会主任说话最爱噎人,一句话一个坑,仿佛在那里拿着圈套,等着抓你的小尾巴。
“没有的事。”
“那就好。”长缨松了口气,“我就怕你跟我吵架,影响多不好。”
你也知道影响不好。
余站长心里头冷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傅长缨你且等着,你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下乡的干部这段时间不回县城,住在乡下就当体验生活。
长缨起带头作用,谁敢矫情?
余站长最是叫苦不迭,他就从没吃过这苦头——
小时候可能吃了几天哭也记不得了。
长大后他老爹把他安排到粮站,没几年就子承父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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