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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柱子二婆婆哀求的脸,周一松开了手,妇人立即朝着院中小桌跑去,距离越近,她的步子越慢,最后在桌边停下,借着跳动的灯火躬身打量着桌后的鬼,口中柔声喊着:“全儿,全儿,是阿娘啊,看看阿娘!”
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个人从周一身边走过,是郑大牛,他也走到了桌边,看清鬼相貌的那一刻,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木木地看着桌后的鬼,眼里流出泪水,声音飘忽:“全儿,全儿,怎么真的是你啊!你不是在城里吗?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周一无声叹了口气,上前了几步,换了个方向,确保能看清鬼的一举一动,以防出现什么变故。
深秋的夜晚多风,凉风拂过,桌子上的油灯将熄未熄,灯光明灭,照得桌后的鬼面容阴森可怖,头发花白的两个老人却丝毫不觉,口中喊着鬼的名字:“全儿,全儿!”
“全儿,我是阿娘,你看看阿娘啊!”
“全儿,我是阿爹,你告诉阿爹,谁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
一声声,宛如泣血。
鬼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周一的心微微提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鬼抬起了头,眼眶还是有些凹陷,却不再是之前那般黑洞洞的吓人模样,他的脸上都是茫然,看到了柱子二婆婆,又看到了柱子二公,像是认出了人,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巴,道:“阿爹,阿娘,饿,好饿!”
柱子二婆婆瞬间哭出了声,她呜呜地哭着,边哭边哽咽着说:“娘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全儿饿了,阿娘这就去给全儿造饭,给全儿煮全儿最爱吃的汤饼。”
她哭着朝屋子里走去,郑大牛也从地上爬起来,抬起袖子胡乱擦着脸,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哭腔:“我去生火,全儿饿狠了,要快点给他吃的,不然他要发脾气的。”
两个老人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就亮了起来,方才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第二盏油灯被点亮了。
透过窗洞,能看到两个老人忙碌了起来。
周一看向了坐在桌后的鬼,他似乎有所觉察,转过头,盯着厨房的方向,一动不动。
没多久,郑大牛夫妇出来了,柱子二婆婆手里端着一个大碗,说:“全儿,看,是你最爱吃的汤饼!”
大碗放在了鬼面前,热气蒸腾,里面是根根面条。
郑大牛站在一旁,把手里的葱段撒在碗中面上,说:“你最爱吃胡葱了,这次阿爹给你切了好多,全部都给你放在汤饼里。”
桌前,香还没熄,火星翕动,坐在桌后的鬼抬起了手,同方才一般,拿起了无形的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周一看着他,发现每吃上一口,他身上的血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缠绕在他周身的几缕灰炁动了起来,来到他的脸周,试图钻入他的五官。
周一摇铃,灰炁不甘散去。
灰炁进入鬼身之中会发生什么,周一不知道,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既如此,还不如早点掐灭在摇篮里。
铃声乍响,院中四人都看向了她,柱子二婆婆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桌前,挡在了周一和鬼之间,眼里还流着泪,说:“道长,你要收了我儿吗?求你,能不能不要收了他!”
周一摇头:“施主,你误会了,我并非要对他不利,铜铃只是不小心磕碰到了。”
有些事,既已经解决,便也不必说了,否则只会让人更加担忧。
柱子二婆婆泪眼婆娑地问:“当真?”
周一:“自然。”
她道:“我若要害他,之前就不会让你们拿出剩饭来祭他了。”
柱子二婆婆相信了,冲周一鞠躬:“谢谢道长了若不是道长,儿子都已经在家门口了,我们都还不知道……”
郑大牛也走过来向她躬身道谢。
周一叹道:“二位施主,起来吧。”
此事,她亦是唏嘘,本是来为人驱鬼,却没想到要驱的鬼竟是主家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便是她一个旁观者心中都不好受。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鬼吃汤饼的呼哧声,郑大牛夫妇站在一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柔声说:“慢点,慢点吃,不要呛着了。”
鬼吃东西会不会呛着,在场五人,无一人知道,但孩子吃东西会。
比起那碗剩饭,汤饼的效果似乎更好一些,等到鬼停下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血肉已经丰盈了起来,面容清晰可见。
看着这张脸,周一微愣,这鬼相貌很是特殊,双眼间距宽,眼细小,鼻梁塌,这种相貌周一在村里、镇上见过几次,高中也在生物课上学到过,这是21-三体综合征患儿的面容特征,也就是唐氏儿。《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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