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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没了外人,谢玉绥端出王爷的派头,不紧不慢地满上茶水,小酌了一口,说:“那荀阁主又为了哪般落得现在这种境地,又担了那样的名声。”
“嗯——”荀还是抻了个长音问,“传闻太多,王爷说的是哪条?”
谢玉绥看向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通,得出个评价:“能让各国同时骂上也算个本事,不知其中多少真假。”
荀还是不甚在意:“传言之所以为传言,总归是有些证据依托,假里必定掺着真,不知王爷听过哪些,朝廷上的还是私下里的?”
谢玉绥挑眉。
荀还是看着谢玉绥一本正经的表情,心中兴致大起,似乎经脉都不怎么疼了。
他侧过身,手肘抵着床板,因着这个动作肩膀上外衣略微向下滑动,露出锁骨和修长的脖颈,再配上那张脸,真是活脱脱的浪荡子。
这位浪荡子冲着一本正经的王爷眨了眨眼睛,道:“王爷就没听说过,现任天枢阁阁主荀还是容貌倾国倾城,世间罕有……”
屋子里炉火烧得正旺,桌子上的蜡烛突然爆出两个灯花。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椅子上,就这么遥遥相对一动不动,屋外不知道什么鸟落在窗框上,嘎嘎叫了两声。
一边香艳动人,一边面不改色,最后还是荀还是觉得无趣了,向下一瘫,拉起被子背过身赌气似的说:“我睡了。”
荀还是的斗篷随意丢在旁边,露出里面淡青色长衫,这模样半分都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恶名昭著,倒像是个弱冠少年,还有着稚气未脱的恶劣。
谢玉绥盯着荀还是的背影看了须臾,即便裹在厚实的被子里,那身影看起来依旧过于单薄。
谢玉绥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抠了下桌面。
隔绝了冷空气,荀还是嗓子舒服多了,嘴上说着睡了,其实一点困意都没有。
身后杵着那样一个人,多大的心能让他安然睡去?借着这个姿势掩饰,他可以好好检视自身,暗自运转内力,尝试着对抗经脉里横加的东西,至少要让经脉通络,这样才能慢慢恢复力气。
那些黏腻漆黑一片,有些粘连在一起将经脉堵得严严实实,内力就只能捏成细细的一条,通行缓慢,小心翼翼地在黏腻间钻出条缝隙。
走廊上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敲门声响起。
荀还是没动,听见门被拉开。
来人声音耳熟,正是先前给他们办理入住的掌柜。
掌柜的先是干笑了几声,而后道:“客官对不住,今日突发事情,所有入住的客人都要接受盘查,还请见谅啊。”
“屋里有人在休息,烦请各位官爷动作慢些。”谢玉绥回的很客气。
他客气,不代表那些其他人客气。
掌柜的身后跟了几个官差,那些人丝毫没有放轻动作的意思,脚步零零散散地进了屋子,还有一个大嗓门喊道:“什么时辰就睡觉?起来起来,上面要求,无论是外来者还是本地户都要接受盘查,赶紧把床上的叫起来,再把携带的所有物件拿出来,全都要盘查。”
谢玉绥走到床边,拍了拍荀还是胳膊,轻声说:“荀阁主是准备再躺一会儿?”
他知道荀还是一直没睡。
荀还是睁开眼,没等谢玉绥抽手立刻抓了上去,刻意地捏了两下指腹,在薄茧处刮了刮,而后眨巴着眼睛看着谢玉绥,满眼写着“我好虚弱,动弹不得,要不你背我起来”。
谢玉绥捡着荀还是已经有些时日了,起初这位阁主大人或许因为身体过于虚弱,姑且算消停,但自从能行动自如就开始不老实,总要表现出些浪荡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么作是为了什么。
细算下来,阁主大人好像也就两天的功夫看起来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第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这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谢玉绥不动声色地收手,刚想说“那你就躺着罢”,结果嘴还没张,就听外面轰隆巨响,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怒吼道:“你们这群鳖孙,敢在爷爷头上扣屎盆子,你爷爷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屎是什么味儿的!”
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邬奉。
谢玉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他抿着嘴唇,正要出门看看情况,突然感觉手指一凉,那个不安分的主又扒拉上来,摆出一副快死了的表情道:“胸口疼……头疼……肚子也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荀还是是想卖惨的,结果惨卖了一半喉咙突然一紧,下一瞬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谢玉绥看着地上的艳红,又看看即便这样还挂在手上的人,再听着外面的吵吵嚷嚷,有一瞬间觉得算了,都死了也挺好。
最终荀还是败给了外面那个五大三粗的小妖精,眼睁睁看着俊逸青年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他一嘴血迹,跟着满屋子的官兵面面相觑。
那些官差都是府衙里的,在邕州作威作福惯了,平时顶多欺负欺负普通人,没闹出人命过,所以乍一看见床上这人口吐鲜血全都有些懵。
这还什么都没干呢。
是没干吧?怎么就突然吐血了?这不是江湖骗子专门来讹人的吧?
先前吼着要让荀还是起来的人距离荀还是最近,裤脚沾上了不少血,这会儿已经吓傻了,直愣愣地看着床上那个漂亮柔弱的公子。
公子同样一脸茫然,精致面庞泛着病态的白,尤显得嘴角血迹更加触目惊心。
眼看着他瞪着一双无辜茫然的眼睛,官差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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