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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一会儿,白笙才想起来,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容胥就把他从床榻里面捞了出来,说是要出发去猎场……
“醒了?”容胥垂眸看着小猫儿一样眯着大眼睛,迷茫又可爱的砸吧嘴的白笙许久,唇角微弯,忍不住轻笑了声。
白笙慢慢吞吞的仰起脑袋,抬着眼眸看了容胥一眼,又偏头蹭了下脸侧的手指,露出的脖颈像羊脂玉一样,一点瑕疵也没有,先前留下的那些痕迹也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他刚想说话,张嘴却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里一下就盈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说话的嗓音哑哑的,带着一点倦意的鼻音,“这是哪儿啊?”
容胥眉眼温和至极,声音很轻,“已经进了骊山,猎场就在里面,不远了。”
“哦。”白笙还是很累,听见还没到,耷下眼皮就想再眯一会儿。
白笙原本是很兴奋的,他来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机会出去过,昨天晚上知道今天早上就要去猎场,开心的在殿里蹦蹦跳跳跑了好几圈,晚上睡觉时拉着容胥问这问那的说了好多话,一直过了亥时都没有一点困意。
昨天闹的太晚,就导致现在没有精神。
白笙歪头枕在容胥腿上昏昏欲睡,原本就快要睡着了,心里突然惦记起,容胥昨晚说的猎场里有很多有趣的节目……
生怕自己这样一睡就错过了好看的节目,白笙强打起精神,又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望着容胥,含糊不清的喃道,“要,多久……才能,到……”
容胥微微俯下身,手掌捧着白笙的脸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白笙细嫩白皙的下巴,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着他,“还有好一会儿呢,可以再睡一觉,到了会叫醒你的……”
白笙抬起眼皮瞥了容胥一眼,眼中的模糊已经散去了一点。
“……骗人。”
白笙最近脑子突然变得比以前清明了许多,以前很多事都想不明白,可现在好像记什么都容易了起来,就是在这样困倦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容胥话里的矛盾。
白笙困意稍去,眉头微微蹙起,脑袋偏了偏在容胥腿上转了个身,把圆乎乎的后脑勺对着容胥,两只手揪着容胥膝上的衣裳,不高兴的小声道:“刚刚还说不远了,大坏蛋,老是骗人……”
容胥无奈一笑。
这话近日里已经成了白笙的嘴里常说的话,白笙原先是被体内的蛇毒侵蚀了筋脉神经,傻乎乎的怎么都好糊弄,如今身子日以继日的慢慢修复,脑子也聪明了不少,已经远没有以前那样好骗了,很会抓容胥话里的不对,如今他叫容胥大坏蛋,比叫陛下的时候还多。
容胥摸了下白笙的后脑勺,抬手挑开马车的窗帘子,视线往外瞥了一眼,余光看见隐在翠绿树影中的红墙,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往年来猎场,容胥都是骑着马,猎场就在皇城后边那座骊山上,骑马不过两刻钟便能到,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马车,和朝臣官眷们一路,山路不比平路里易行,骑马走的路马车不一定能走,还有许多弯弯绕绕的,因此若是不问侍卫,容胥也说不太准还有多久才能到。
骑着马的侍卫紧了一下缰绳,落到马车车窗后面一点儿,躬着脖颈,恭敬道:“禀陛下,以马车现在的速度,大约还有一刻钟。”
话刚说完,原本躺的好好的白笙就撑着容胥的腿爬起来了,容胥来不及多说,松开帘子伸手去扶白笙,一手护着他的腰,一手轻轻的握着胳膊,保证白笙若是不小心从榻上摔下来,能随时把他抱回来。
白笙很不安分,坐起来后就顺着马车上的小榻,翻过容胥的腿爬到窗边,十根手指头扒着马车的窗栏,拿脑袋蹭开帘子,兴冲冲的伸长脖子出去看风景。
马车窗外的侍卫还在候着等吩咐,等到帘子再次被掀开,一眼就愣住了。
从窗户里探出了一个漂亮至极的少年,唇红齿白,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比骊山的春色还要美,随意披散着的柔软长发被风春风吹动,轻轻扫过白玉似的脸颊下巴,竟叫人莫名羡慕起那几缕发丝来……
然后,又从马车里面伸出来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窗帘,挂在了一旁的金丝蟠龙挂钩上。
侍卫还没回过神,就对上了一双深沉的血色眸子,那双眼眸看起来无波无澜,却锐利而冷漠,比林中的野兽还要冷漠,看得他心中猛的一跳。
红色自古就是不吉之兆,大周人对红色极为避讳,虽不至于像民间传的那样妖异,但此刻被那双毫无感情的血眸盯着,说不惧怕一定是假的。
侍卫被从心底窜出来的凉意惊出了一身冷汗,连手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陛下的眼睛却忽然从他身上移开了,因为他听见,那个漂亮的少年在这时说话了……
白笙回过头和容胥对视了一眼,笑出了两个小梨涡,语气听起来很高兴,“这里和我们长麓山一样,有好多好多的树,就是有点矮矮的,但是路边有好多长麓山上没有的小花,真漂亮。”
容胥用手臂环着白笙的腰,微微仰头望着白笙,早在白笙转过来的那一瞬,眼里已经只剩下温柔。
见白笙高兴,容胥眼里也跟着浸满了笑意,即使根本欣赏不了窗外的景色,也顺着白笙的话回道:“是很漂亮,听说长麓山上风景极美,我还没有机会去过,笙笙愿意带我去看看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容胥对长麓山的唯一记忆便是,它是五界之中离魔界最近的一处,容胥占了魔域之后,第一个攻打的便是长麓山。
若是没有在这里遇见白笙,也许再过半日,妖界圣地长麓山已经被魔族大军夷为平地了。
白笙虽然一直想着下山玩,但听见有人夸他们妖族的圣地,还是很开心的,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山路上难免有土堆小石块,磕磕碰碰的就使马车摇摇晃晃,趴在窗前看了会儿稀奇风景,白笙就觉得被颠的有点不太舒服了,仰着头要往回缩。
容胥见他磨磨蹭蹭的动来动去,就知道白笙在窗前待不住了,一把将白笙抱起来,搁到腿上放好,坐在容胥腿上比坐垫子上舒服,白笙一点儿不情愿也没有,乖乖巧巧的坐着不动。
容胥伸手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帕子帮白笙净了手,不知从哪儿抽出来一个木板架成了一个悬空的小桌子,又从旁边的柜子里端出几个小碟子装着的点心,并排摆到白笙面前。
白笙早晨没吃早膳,见到香喷喷的点心就挪不开眼了,眼睛一亮,拈起面前的点心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他一边坐在容胥腿上吃着点心,容胥便解开手腕上系着的发带,专心致志的帮白笙束发。
白笙头发和他的人一样软,很不容易盘起来,容胥以前从没做过这些,第一次学着给白笙束发,花了快一个时辰。
也不至于难到这样的地步,只是抓紧了怕他疼,系的松了又容易散,最后还是找了宫里最会梳发髻的宫女去学,才慢慢的学会了这些。
白笙一口气吃了四个滚着糖粒的雪团,又吃了半碟子的兔肉丝,还不忘了喂给容胥吃,等把眼前的两个碟子都快吃空了,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有些撑了。
白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刚刚见容胥从马车里的小柜子里拿出了那么多东西,对它很好奇,吃饱喝足就开始不安分,爬开爬去的翻着柜子看。
柜子有好几层,容胥方才打开过的中间那层便是吃的,下面几层是茶具和帕子一类可能会用到的的小东西,白笙已经吃饱了,暂时对这着都不感兴趣,他又支起身子,去开最高处的那个柜子门。
白笙打开门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些书和画本,甚至还有作画的画具和纸。
白笙这才发现不对劲,他缩回容胥怀里,仰起头疑惑的问:“你今日怎么没有看书呀?”
容胥以往和白笙待在一起时,一般都会拿着一本书看,白笙每次想找他玩,都不好意思去扰他,可现在这里有书,容胥今日却没有拿书出来看……
容胥微微俯身和白笙平视,抬起手,曲指轻轻刮了一下白笙的鼻尖,无奈道:“小没良心的,难道只是今日?我有多久没有看过书了,你今日才发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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