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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容胥才知道,这个小家伙睡觉时有多闹腾。
滚来滚去还算是好的,尤其喜欢压在人身上,每到半夜里,毛绒绒的脑袋就拱到容胥颈窝里去了,呼出来的热气把两个人都要弄的热烘烘的。
容胥盯着白笙看了许久,卷起自己的衣袖,想为白笙拂一拂头发,却没想到刚伸手过去,床上的睡美人便睁开了眼睛。
白笙拽着容胥前襟的衣裳,眼睛还没全睁开,胳膊腿就藏在被褥里,悉悉索索的蜷缩到了一团,大眼睛困倦的眯着,里面依旧有些着惴惴的不安。
他一直不愿意再睡过去,因为害怕一醒来,容胥就又不见了。
半梦半醒的嗓音有些哑哑的,很软很轻,拖的长长的,一开口就听起来像是在撒娇,“陛下……”
“嗯?”容胥顺着白笙拉着他的手,俯身下去,轻声哄他,“我在呢,怎么了,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怎么不睡?”
白笙身子虚,丹田经脉都很脆弱,储存不了混沌的灵力,即使是用丹药炼制过后的精粹灵力,吃了补进去的会很快消散。
没有灵力支撑,他的身子和普通人没什么大的区别,身体康健普通人像这样熬夜都会有损,何况是带着病的白笙,以往容胥都是卡着点按着他睡觉,作息都安排规规矩矩的。
偶尔白笙也闹着不睡觉,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这么晚都还没睡的,更何况白笙显然已经困了,还绷着不睡,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先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了,有事明早起来再说,都答应你。”
男人一只膝盖半跪在床榻上,手掌撑着白笙枕着的软枕,像是把白笙整个儿都圈了起来,困在身下一样。
可又和之前不一样,或近或远,如今这些距离全在白笙,在白笙拉着他的那只手上,像是被白笙用链子牵了起来,即使气势依旧很强,却没有一丝压迫感。
“陛下陛下陛下……”白笙却眯着眼睛不睡,还一个劲儿的叫他,叫应了又不说话,像是在考验人的耐心。
容胥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应着,小心的抬着白笙的后脑,手指很轻很轻的,将一头细软的青丝理顺,然后用拇指的指腹摸了摸白笙的眼尾。
“陛下陛下……”
容胥笑了,又轻轻应了声,不等白笙再叫,便收了笑容,装作很认真的模样低声吓唬白笙:“已经过了子时了,若是明早赖床起不来,那些小节目就通通别想看了,我记得,明日好像就有笙笙最期待的舞台戏法,是也不想看了吗?”
白笙软软的哼了一声,晃了晃脑袋。
容胥故意装作没有看懂的样子,疑惑道:“真的不看了?”
“不要不要,我要看,要看的。”白笙急了,气得不行,攥起小拳头锤了一下容胥的胸口。
似乎是夜里情绪尤其容易调动起来,嘴一瘪,眼睛里就变得朦朦胧胧的,蒙上了一层水雾,“就要看,大坏蛋,说好了的话,不算数,骗人。”
容胥神情温和,抓住白笙的手,揉着让那只手在手心里张开,十指相扣,按在自己左胸口,“我是大坏蛋,笙笙就是小坏蛋,知道我没办法,还故意掉眼泪,叫我心疼。”
他的手掌贴着容胥的心口,能清晰的感受到手心底下的心跳声,咚咚咚,跳的很快,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的沉稳。
被戳穿了心思,白笙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跟小孩子一样,原本看着要掉下来的眼泪,没一会儿又全收了回去,还咧嘴冲容胥吐出小舌头晃了一下。
白笙来了人界以后,越发变的爱哭,并不是因为他变娇气了,而是因为他渐渐发现,眼泪在容胥面前很有用,只要他一哭,容胥就很容易对他说出那些软话。
尤其在最近这些时日,这一招就更管用了,他不哭的时候容胥都是哄着他的,他再一哭,容胥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对于白笙这些小心思,容胥并非不清楚,可他从来都没点破过,因为即使他清楚的知道,白笙是故意要哭,他的心神还是要被那些泪水牵着走……
白笙松开容胥的衣裳,举起两只胳膊,环到容胥的脖子上,一个劲儿的往容胥身上蹭,软声软气道:“要陛下陪我一起睡,不要走。”
“好。”
容胥安抚着哄着白笙放了手,起身去,一盏一盏的吹灭了帐篷里的蜡烛。
在白笙不安的叫唤声里,快步走回床榻,随意的扯开外袍丢到床角边上,掀开被子的一角,一把将滚过来的白笙揽进怀里,相拥着躺进了被褥里。
白笙终于满意了,全身每个毛孔都像是在说着高兴,又滚了半圈,紧紧的贴在容胥怀里。
白笙歪歪扭扭的缩在容胥怀里,脑袋歪着压在容胥胳膊上,翘着小腿晃了晃,勾到了容胥的小腿上,两只手拽着容胥胸前的衣裳,眉开眼笑。
容胥轻轻抚着白笙的背脊,吻了一下白笙的发旋,温声哄道:“睡吧,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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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寂,一片寂寥,黑暗中只能听到几不可闻的风声和浅浅的呼吸声,平稳而安逸。
容胥动作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白笙的脑袋下面抽出来,借着黯淡的月光,把白笙挥出被褥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他轻手轻脚从床榻上下来,抬手撩起拢挂钩上的纱幔,慢慢将床帐放下来,掩的不露一丝缝隙,床帐阖上的瞬间,也将容胥周身的温柔掩入了夜色之中。
初春的夜里依旧有着冬寒的凉意,容胥却没有披搭在床栏上的外袍,只穿着一身墨色的丝质内杉,径直向外帐的茶几上走过去。
火折子闪过一瞬星点的光,接着一盏低矮黯淡的烛火被点燃,容胥手腕微微晃动,将熄灭的火折按进瓷簸中碾碎。
昏暗的烛火被风吹动着,在夜色中摇曳了几下,待它再次平稳下来时,茶几面前已经跪了一个黑衣暗卫,矮桌上的烛火太过黯淡,只能将将照亮手边的一小方天地,隐在阴影处的暗卫伏在桌边,也几乎要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容胥发髻几乎未乱,只有几缕发丝贴着额侧垂了下来,眼眸低垂着,全掩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声音有些喑哑,比衣裳布料摩擦间发出的声音还要低,问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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