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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巴掌大的莲花形状的碗被推到荀舒面前,碗内是琥珀色的茶汤,面上漂浮着几块碎冰,碗内一圈贴着薄薄的桃片,果香宜人。
荀舒病还未好透,不能吃冰,可又实在嘴馋,便只舀了勺茶汤,放入口中抿了抿,眼睛亮了起来:“确实清爽!”、
阿珍注意到她手上包着的布条,将另外一碟子点心推了推:“清荷的点心是村中一绝,你既有伤未愈,还是莫要贪凉。”
荀舒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捏心细细品尝,夸赞了几句后,突然问道:“听闻魏五郎有许多位夫人,为何只见你们四位姐姐?其他人呢?可是不在府中?”
白骨簪15
几人似没想到荀舒会问魏五郎其他的夫人在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三人目光汇聚于阿珍身上,她微微笑着,神色不改:“有几位妹妹随商队外出了,还有几位这几日贪冰吃坏了肚子,正在房间里休息。如今能待客的只有我们姐妹四个,倒是怠慢了姑娘,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阿珍将错处揽到身上,像是谦词,却也在不知不觉间阻了荀舒继续追问。荀舒瞥她一眼,便也真遂了她的愿,不再问姨娘们的事。
阿珍几人再不似刚刚般随意,连笑容都拘谨三分。她们小心翼翼地陪着荀舒说话,荀舒则装作未察,提起了魏家在宁远村的生意。
“听说魏宅的火药生意,便是在宁远村里发迹。村中如今可还留有烟花工坊?”
“自然是有的。”阿珍只当荀舒是替兄长打探,并不隐瞒,“不过与江南道的大工坊比,只能算是个小作坊。姑娘可是想要去看看?”
“近期可有火药被盗?”
这问题唐突且冲动,说出口时荀舒心中其实是有忐忑的,可好在结果不错。
荀舒瞧着面前几人蓦然警惕的神情,心中了然,这几个传闻里久居深宅,鲜少外出的姨娘,果然知晓些什么。
荀舒的问题像一把尖锐的刀,毫不遮掩没有缓冲,划破众人面上的平和。阿珍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定定盯着荀舒:“姑娘这是何意?”
荀舒抿起唇,露出脸颊上小小的梨涡:“我就是随便问问。前些日子北边的天隙被炸,虽说是个意外,可那夜我听到过一声巨响,分明是火药爆炸的声音。我想着,会不会是有人从魏家的烟花工坊中偷了火药,去炸了那天隙。也不知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姨娘们捏紧帕子,沉默不语,仍旧是阿珍开口回答,面上的笑容疏离了几分:“我们不过是几个后宅妇人,哪里能知晓魏家的生意?那工坊我们虽去过,可却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火药,又有多少烟花。姑娘若是好奇,不如去问问五郎,他兴许能回答姑娘的问题。”
荀舒浅笑着摇头:“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雨势渐大,水榭中半歇无人说话,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有淅沥雨声,蛙鸣蝉噪,令人心安。
荀舒歪头向水榭外看去,视线穿过如珠链般的雨幕,掠过池塘水面上的层层涟漪,越过被雨打垂了脑袋的花丛,停在了月亮门前。
李玄鹤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葛七在一旁为他撑着伞,向水榭的方向走来。他的眉目被雨水打湿,清俊如连绵青山,正侧头与身边人说话。他似乎感受到了荀舒的目光,抬眼望去,露出个灿烂的笑。
荀舒站起身向他挥手,明明刚刚还在一起,此刻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欣喜。
阿珍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循着她挥手的方向望去,随口问道:“你的情郎?”
荀舒动作一顿,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三哥。”
阿珍显然不信,却也没多问,只叹道:“我也有个哥哥,他很疼爱我,但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幅表情。”
“什么表情?”
阿珍沉默片刻,才轻声回答:“像是在看月亮。”
不似太阳般耀眼无法直视,散发出的光线柔和而让人心安。月亮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如往常般出现,便可轻易地让人痴慕,让人想要拥入怀中。
荀舒似懂非懂,却懒得追问。
她的视线全在对面那人的身上。
她看着他抽走葛七手中拿着的伞,撑开后穿雨而来,看着他的衣角被雨水打湿,像是晕染开的山水画,看着他笑得灿烂,像是烈日下的风,只一眼便能逼退身边的潮湿和阴霾。
她想她有点理解阿珍的意思了。
李玄鹤走入水榭,收了伞搁在一边的柱子上,正要往里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黑色的影子如箭一般射向水榭,速度之快比鱼肠之人不遑多让。李玄鹤看了一瞬,才察觉这是只黑色的犬。
快速的奔跑让它的毛发紧紧贴着身子,雨水落在皮毛上不过瞬间便被甩开,溅了水榭中人一头一脸。
眼看着这只黑犬冲着荀舒的方向去,李玄鹤阴沉了脸色,正要出手,却被落后他几步的魏五郎拦住。他小跑着才跟上了他的步伐,此刻有些气喘,半晌说不出话。李玄鹤心中急躁,正要甩开他,却听他说:“无妨的……”
这么大一只黑狗,扑到人身上,如何能无妨?李玄鹤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前冲,一抬眼便瞧见了水榭里的场景。
那只黑狗并未扑向荀舒,而是跑到阿珍身边,亲昵地蹭着,弄湿了她的裙衫。阿珍瞧见这黑狗也是惊讶,揉搓着狗头,唇角的笑意无法压住,像是见到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白驹,你怎么来了!”
……一只大黑狗叫白驹,狗主人也是很有想法。
狗主人不紧不慢跟着,进入水榭后方取下披着的蓑衣和斗笠,露出一身黑色的衣衫,和狗同色。她理了下被雨打湿的碎发,瞧见水榭中的人后愣了一瞬,而后倚靠着柱子站着不动,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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