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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时分,远风卫与昊风卫已肃立在云鸢门前,待如月和夕染二人仔细搜检过她周身之后,便押着她往罪奴院行去。云鸢回首望向听雨阁,风延远一袭白衣的身影在迷蒙细雨中若隐若现。
阴暗潮湿的石牢里,唯有一个高处的通风口透进些许微光,那洞口不过几个手掌大小,令整个牢房宛如一座活死人墓。她将手掌贴在沁着寒气的石壁上,侧耳倾听墙外的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回首间,牢门吱呀作响,玉竹被粗暴地推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云鸢一怔,指尖微微发颤。
“又见面了。”玉竹面色惨白如纸,嘴角扯出一抹凄然的笑。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鸢眉头紧蹙。
“我都招了。”玉竹嗓音嘶哑,“你若识相,待会儿还能得个痛快。”
“你在说什么?”云鸢一愣。
“在少主提审…”玉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缓了缓才继续道,“这些日子我才明白,什么使命、忠诚,在刑具面前都不值一提。鸢儿,不如学我”
“你胡说什么!”云鸢厉声打断,后背却已渗出冷汗。
玉竹忽然踉跄着逼近,枯瘦的手指攥住云鸢手腕:“你心里清楚!你来风家究竟为了什么……”她突然压低声音,“他们都知道了,远公子不会信你了。”
云鸢浑身僵冷,还未及反应,玉竹突然诡异地笑了:“是我出卖了你可我实在熬不住了”
怔愣间,忽见玉竹指尖寒光乍现!一道薄如蝉翼、泛着幽蓝死光的细刃“铮”地一声弹射而出!玉竹扣住云鸢的手腕猛地回拽——那毒刃的目标,竟赫然是她自己脆弱的咽喉!
电光火石间,云鸢脑中轰然炸响!一切线索瞬间串联:玉竹的惨状、反常的诉苦、刻意的靠近、此刻这“自杀”的动作…这不是求死,是嫁祸!是精心设计的死局!想让她背上“灭口”的罪名!
没有时间思考!在那毒刃即将割破玉竹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云鸢做出了一个令玉竹惊骇的动作——她腰肢如蓄满劲的灵蛇般猛地前蹿,整个人狠狠撞入玉竹怀中,将其扑倒在地!
砰!
两人身体纠缠着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地上,玉竹被撞得气息一窒,钳制的手腕力道瞬间微卸。云鸢趁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手腕,精准地引导着玉竹那只握着死亡的手,连同那抹幽蓝的寒光,狠狠划向——自己雪白颈侧的大动脉附近!
“嗤啦——”
皮肉被割裂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牢房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不是玉竹的喉咙,而是云鸢的颈间!一道深红的血线瞬间绽开,紧接着,诡异而妖艳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伤口边缘蔓延开来!
玉竹脸上的癫狂瞬间凝固为惊愕与恐惧。她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云鸢颈间那迅速变色的伤口,又猛地看向云鸢的脸——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你”
玉竹的嘴唇剧烈颤抖,手中薄刃当啷落地。
她看着云鸢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向旁侧软倒,颈间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素衣,那刺目的红与诡异的青紫交织,宣告着她的彻底失败,也宣告着她将再次坠入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渊。
石门轰然洞开,风延远的身影挟着冷风卷入。他单膝跪地将云鸢揽入怀中,素来沉稳的双手竟在微微发颤。
“是鬼头帮的‘青丝缠’!”风延远厉声喝道,指尖内力翻涌封住云鸢心脉。
风九踉跄扑来,白玉瓶中的药粉簌簌洒落。
风延远抬头,猩红的目光钉住玉竹血迹斑驳的双手:“少主的牢房,竟容得下淬毒暗器?”
风延昊走进来,厌烦的瞥了一眼玉竹,沉声道:“昊风卫的倏忽,自有重罚。”
“如今这供状真假少主可有定论?”风延远冷冷说着,目光却只在云鸢身上。
风延昊一字一顿道:“不攻自破。”
“多谢少主。”风延远说着,抱起了云鸢快步走出了石牢。
风延昊看着风延远将人带走,攥紧了拳头。
他原以为这场戏码尽在掌握。
玉竹被杀、云鸢辩白、最终盖章定论,每一步都该按他写的戏本上演。可云鸢这记回马枪,却生生将死局劈开一道生门。
在被押入石牢前,风延昊秘密交给玉竹一枚可嵌于指甲的薄刃,刃上淬了鬼头帮的剧毒。他许诺给她一个痛快了断的机会,条件是要配合演一出戏,坐实云鸢的谍者身份。他自知云鸢不会乖乖就范,便要玉竹只需在关键时刻佯装被云鸢怒而灭口即可。
既然要借二人对质来验证供词真伪,风延昊索性将这局棋做成了死局。
他警告玉竹,暗处都有人盯着,该说什么做什么她必须拿捏得当。若她敢不按计划行事而擅自寻死,他会为她解毒,会尽全力留下她一口气再细细折磨。如今的玉竹只求痛快一死,怎会不从?
寻常人面对嫁祸,要么辩解,要么反击,可那婢子竟会迎着刀锋自伤——直接将这场“灭口”的戏码变成了“仇杀”,甚至那卷“供状”都变作了“构陷”。
风家培养死士数载,能在这般绝境中反手破局的,不过五指之数。而敢用自己性命作赌注的,更是凤毛麟角。
他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兴味,“有意思…”
玉竹瘫坐在阴冷的地面上,风延昊的身影逆光而来,将她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尽数吞噬。她浑身止不住地战栗,想到接下来那暗无天日的炼狱,忽发狠扑向地上那枚染血的细刃。却见风延昊袍角一扬,她整个人已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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