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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延远从深袖中取出一枚黄签打量着,“我也难以置信。可无论是样貌、言行、亦或是刀法,都是二哥无疑。”
云鸢眉头紧锁。
风延远将黄签递给云鸢。那黄签边缘毛糙、沾着些许污渍的黄签。云鸢小心取出签中一张皱巴巴、近乎脆裂的黄纸,只见上面三个小字:“寿春会”。字迹潦草几不可辨识,似是仓皇之中记下的。
“这信签落在百花楼二哥雅间,字虽潦草,却也有他的笔锋。”风延远道:“他如今踪迹全无,护卫只查到这一条线索。”
算无遗策
云鸢持有谍风令,出入宅邸并不麻烦。待风延远沉入酣眠,她便悄然起身,换上一袭素衣,只将几件贴身细软藏于袖中,趁着天光未晓便离开了风家。
日头渐高时,她终于出了山林。举目望去,草木葱茏的旷野间,只有一条官道蜿蜒至天际。
一座孤零零的驿站立于道边,破败门廊外悬着一枚褪色的桃符,门外古树下上系着一匹棕驹。
云鸢靠近那棕马时,老马温顺地垂下头来,鼻息轻拂她的衣袖。她抚了抚马颈,朝驿站内扬声道:“这匹良驹与奴家甚是投缘,不知阁下可愿割爱?定当重金相谢!”
门帘一挑,走出个裹着青布头巾的汉子,摆手道:“小娘子说笑了,这是主家寄养在此的坐骑,岂能买卖?”
云鸢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缠枝纹的锦囊,央道:“公子通融下。奴家孤身赶路,实在是力有不逮。”
那汉子微微一愣,接过锦囊时指腹摩挲过上面精致的绣纹,他抬头细细打量云鸢片刻,忽笑道:“说来这老马跟着主家征战多年,如今也该寻个善缘。既然与小娘子有缘,卖给你倒也好。”
云鸢已轻巧跃上马背:“多谢公子成全。”
老马识途,扬蹄疾驰,海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扑面而来,转眼已至入城岔道——左侧官道向下延伸,直通郡城;右侧小径却蜿蜒向上,尽头是临海断崖。
可这畜生行至此处,却忽地长嘶一声,浑身筋肉绷紧,如着了魔障般撒开四蹄直往悬崖奔去。
“吁——”
云鸢急扯缰绳,却见那马嚼铁间渗出丝丝血沫,显是发了狂性。崖边碎石已在眼前翻滚,老马却猛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刨。云鸢腰间革带一松,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被甩出马背。
坠崖之际,她广袖翻飞,倏地缠住那横生崖壁的松枝,好险挂住了身子,整个人悬在半空晃荡。俯首只见断崖下雾气氤氲,仰头却不见了那匹老马的踪影,只听得海风送来隐约的马蹄声。
她瞥见三丈外那块鲣鱼状的凸岩,正欲借力飞跃,忽觉足踝被握住,还未及反应,整个人已失衡下坠。天旋地转间,一只手又猛地攥住她的衣带,将她拽入一处隐蔽洞窟。后背重重撞上潮湿的岩壁,还未及痛呼,一只带着海腥味的手已死死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耳畔响起沙哑的低语。
借着洞口渗入的微光,云鸢看见面前人肮脏的麻衣领口沾着鱼鳞,发间还缠着水草。可当那人转首贴墙细听时——那侧脸轮廓,分明是
那人转回头。洞外天光漏了进来,照亮一张不施粉黛的脸。
“夕染?”云鸢的声音发颤,“你真的…逃出来了?”
“这个名字是风延昊起的,日后不必记得了,叫我乌衣。”
“乌衣”云鸢想了想:“怪不得桃夭说不知你是哪个,原来是更了名。”
话音未落,忽见乌衣倏地贴近石壁,耳廓微动——那专注神态,竟与桃夭如出一辙。
云鸢笑道:“你竟也有顺风耳。”
“这是花谍的术。”乌衣倚着潮湿的岩壁,“做谍者最要紧的不是武功,武功太高反而容易暴露。”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而是这些不起眼的保命本事——见影知象、听音辨势。”洞外隐约传来浪涛拍岸声。乌衣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云鸢立刻屏息。待那声响远去,乌衣才继续道:“方才那人用的是‘鱼鳞步’,踏沙无痕——是风谍独有的身法。”她瞥见云鸢骤然绷紧的肩膀,轻笑道:“别怕,你外袍顺水漂走时,他们定以为你葬身鱼腹了。”
云鸢眸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原来那匹惊马竟是你的精心安排。”
乌衣眉梢微挑:“何以见得?”
“世间哪有这般巧合?”云鸢指尖轻抚袖口被荆棘划破的裂痕,“驿站的马偏是花谍暗桩,惊马又恰在你藏身的崖边发作。”
乌衣轻笑:“我知你轻功了得,这处断崖奈何不得你,才敢用这招金蝉脱壳。”
云鸢又道:“你故意引我至此,是要提醒我风谍的埋伏?”话及此处,云鸢忽觉恍然,眸中闪过惊色:“我明白了!他们追的是你!你那所谓的三成生机,就是赌风啸天会放长线钓大鱼!”
乌衣微怔,眼中闪烁着惊诧与赞赏交织的复杂神色,“猜得这般明白,倒省了我口舌。难怪你这一身的破绽却还能活到现在。”
云鸢眸光渐沉,继续分析道:“若你被当场格杀,便说明风啸天不欲深究,我逃或还可安然脱身。但若你被留了活口,必有风谍尾随,而我随后潜逃,反倒会引火烧身”心中不由暗叹这人思虑当真是周全。
“确实如此。但风啸天倒演了一出好戏,前夜我当真以为自己要被毒死。”乌衣嗤笑道:“哪知他那毒药竟还留了三分生机,刚好让我在乱坟岗焚尸前醒来,那些押送的风谍也心照不宣”话音忽止,她猛地咳出一口黑血,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急喘几下终于忍住剧痛,又用袖口抹去嘴边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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