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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步试探
长时间的失明,宋蘿对日子的感知愈发弱,身上的觸感却越来越强烈。
真如沈洵舟所说,她腳腕的傷口在长好。血肉新生的痒意,拉扯时的刺痛,被褥的柔軟,从她一片暗色的视线里漫进来。
过了多久了?天亮了吗?
绑住手腳的锁链被解开,她抱着枕头,坐在床邊,侧了侧腦袋。外面的鸟啼声清脆传来,风吹过树葉沙沙的,以及热闹的小声谈笑。
不知为何,最近府上的侍女变多了,她们的声音如同小鸟,将寂静的沈府充盈起来。
每日会有人来给她换药,送饭。
她不再与沈洵舟说话。
“白大夫说,阿蘿的腳再养个几日就好了。”輕柔的,甜蜜的嗓音靠近,苦涩的药味从床帐爬进来,缠住她的脚。
泛着刺痛的涼意涂进脚腕處。
宋蘿往后缩,无神的栗色眼眸转了转。
芸娘小心地为她上药。日光倾落,莹白色覆住少女,帐角飘扬,显出几分寂寥。外面天色沉沉,泥土的腥味升起,与屋内燃起的檀香撞在一块。
“现在还是夜晚吗?”宋蘿抬起眼眸,“望”向风吹来的方向。
芸娘有些心疼。初见在三月,少女那时何等聪慧伶俐,如今一晃已快新年,她却变成这副模样,和关在笼子里日渐萎靡的鸟雀无甚区别。
她放輕语调回道:“已过未时,天已亮了。”
“哦。”
宋萝试探着伸出手,摸到芸娘的胳膊,軟軟厚厚的一层,她睁大眼睛:“是袄子吗?”
屋内有地龙,暖意蒸腾。
芸娘才进来,额前便冒出汗珠,包扎好纱布,拾起宋萝襦裙輕纱的下摆盖回去:“是呀,再过一月,就是新年啦。”
宋萝眼眸亮了些,攥着芸娘的手摇了摇:“那要贴窗花呀。”
望着少女期待的神情,芸娘拿来紅纸与剪刀。
即便看不见,宋萝手上的动作仍旧利落,剪出一片紅鲤与牡丹,圓形镂空,竟是分毫不差。
耳邊响起芸娘的夸赞,她唇邊弯起,指间夹着鲤鱼窗花,面上溢出神气:“那当然了,这个我可是闭上眼睛都能剪,在外头可是要卖上五文
钱的。”
芸娘也笑。
暖炉“滋滋”燃烧,数片窗花贴滿屋子,外面天光沉沉,屋内喜庆地亮起来。
宋萝贴得一身汗,热水搬进屏风,她翘着脚腕躺进去,水珠迸溅到脸颊邊,她晃了晃腦袋,喊:“芸娘。”
那边没回应,唯有水声响起。
片刻后,一方柔软的帕巾按过来,替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黑暗和寂静裹住她。
热水漫延至胸口,她指尖按住浴桶边缘,眼皮不安地颤了颤,出声:“芸娘,你说什么时候下雪呀?我还没见过雪呢。”
那帕巾又拂过脚腕,伴随着温涼的觸碰,在傷口边缘滑动,像是在检查愈合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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