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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笑赞道:“女娘眼光真好,这麻履底嵌了木底,耐磨的很,能穿好几年咧!”
十三斤绵、一匹麻布、三双履底,季胥共付了一千七百五十钱,钱袋里一个子也不剩了。
掌柜的呲着牙花儿,嘴都合不拢的点钱,做成笔大生意,忙的使唤小子,送她们回家,也好认个路,临走还亲送出好远,摇手道:
“再来!做好的被褥,明日小子会送至贵府的!您安坐着便行!”
季胥、庄蕙娘,并帮提着包作两布橐绵的小子,一路向本固里去,在岔道口时,季胥遥遥指了指自家在垄上的住所,说道:
“有劳了,就送到这罢,明日将被褥送到那家便行。”
小子记在心内,撤身回去了。
庄蕙娘也朝另向归家去,一面道:“你过会儿拿了布料来我家,我这就教你缝鞋面。”
季胥便跟着陈家婶儿,将三姊妹的鞋面做了出来,缝在买来的鞋底上,用的还是盖房那日盛六谷的那尺红布,也一并与冬衣包好悬在西屋的,眼下翻出来,正好能裁作两个妹妹的鞋面,那颜色鲜亮,妹妹们听说爱的什么似的,巴巴盼着了,有点碎布条季凤还央了季胥,要拿来编头绳。
至于季胥的,她倒不好那赭红,正好还有鸡鸣布的碎料子,是那日做冬衣裁剪出来的,大小做鞋面也合适。
莲青的色,厚厚的绵,保管冻不着脚趾头,颜色也秀气。
季胥还额外用那些零碎的鸡鸣布、红布,缝缝补补拼凑起来,试着做了三双绵手套,布料缝的不比后世的毛线织的,还有伸缩,能贴合着手,她尽量比着大小来裁,做成并指的样式,腕处缝了两根带子来束口。
手套西汉也是有的,这会叫做手衣。
姊妹仨手上冻疮年年复发,有这双手衣,兴许能防治点,不然这双手又肿又痒,实是难受。
小雪这日,下半日回来,季胥依旧和庄蕙娘一处伴着做针线。
“婶别嫌我,家里还没置办剪子,只能厚着脸来与婶一道做针线,好借一借婶家的剪子了。”
木尺是有的,乃是陈大比量着自家那柄,用竹木做来的,打磨的光溜,划了刻度。
手指套的顶针,便是自己折厚了粗布条来缝的,呈圆圈状,套在右中指上。
至于剪子,铁物官营,这样的铁具必得县里铁肆方有,一是手里银钱不齐,二是三十里路远,不得空去。
连根针都得上那买去,幸而家里找着一枚旧日田氏用过的,为防丢了不见,季胥特砍了小段的竹管做针衣,专来储存细针的。
还编出个竹簸,来来回回的,好放这些针黹物件。
牛脾山那丛被金氏砍光的毛竹,现又蹿出些细竹来了,做针衣并竹簸的那点是有的。
只见她捧着竹篾编的小簸,上面搁着布匹、竹木尺、顶针、针衣、细线,进院时笑道。
“别说这样的话,咱俩一处做,能说说话是多好的事,你今日该缝被面了罢?”庄蕙娘见她来,笑了道,招手要她来席子这处坐,还帮着一道裁布。
依着布肆掌柜的给的尺寸,绵被长八尺半,阔七尺半,裁好两幅布,三向缝合了,留出一向来等套了绵被再锁针线。
那垫的,则多裁出半尺长,四向锁了边便成。
这做起来倒简快,又缝了决明子枕头、姊妹仨用的手巾、洗屁股用的巾子,先时做秋衣时余出来的布只够各做了一块,一块布擦全身,现下有了多余的布,自是要分开,更卫生些。
还给妹妹俩缝了小小的抱腹,贴身穿的,她自己用的两条月事带,这些小物件颇费工夫,自然不是一日做完的,后头有空慢慢做出来的。
眼下只缝好被单枕头家去了,那些碎布头,哪怕指头大小,依旧包好了,悬在梁下,日后能做用处的。
布肆的小郎如约将做好的绵被褥送来了,那会儿正刮北风。
小郎裹着一身旧絮衣,鼻头冻的通红,拉着的驴背上挂着一麻布橐,左右开口,一边被,一边褥,鼓鼓囊囊的。
正好陶鬲里的热水烧开了,季胥给人倒了一碗暖和身子。
她先后将这又厚又软的被褥抱来,掂了掂,是那个重量,因常买肉菜,手里准头是有的,小郎带了杆称来,现称了给她瞧,果真不差,便抱进东屋,套上新缝的被单。
两个妹妹原在屋后侍弄菜畦,听见响声冲了出来。
“二姊,我听见有驴叫!”季珠道。
“可是送被褥的来了?”
“是了!来了来了!”
两人喜的捧手,见手上沾了泥巴,忙忙的去洗个干净,亦步亦趋跟着季胥来瞧。
“这买绵就是不一样,还有大驴给送到家门口。”小郎牵驴掉头时,季凤欢喜道,嘴角咧到眉梢了。
“绵被!绵被!今夜可以睡绵被!”
铺好后,季珠兴奋的拍手。
“可真软和哪,这样软,夜里我都要睡不着了。”
季凤沿着床,摸索着边角,翻翻看看,稀罕好一阵。
季胥见那北风刮的厉害,送被褥的小郎都穿絮衣了,把西屋梁上的布橐取了下来,只见她抖落开一件莲青夹绵的小复襦,是季珠的身量,
“外头天冷了,把冬衣穿上,别冻坏了。”
“今日便能穿啦!”
季珠眼神亮亮的,可见是巴巴盼着这一日的。
季胥笑道:“天冷了当然要穿的。”
“小珠,脱了外头那件脏的,别弄脏了新衣裳。”季凤忙的道,她们如今穿了两身秋衣,里头是新做的,外头套着是旧年的,做活弄脏了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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