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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最起码的和气都做不到。
至于鸡窝里的鸡,说的不正是那曲大人吗,他怀疑白眼狼在他一直等在县衙长廊处时,告知过曲大人她和他之间真正的夫妻关系,而曲大人自然和白眼狼同流合污,让他止步于长廊。
待有朝一日白眼狼有能耐杀他一命之后,好和曲大人双宿双飞。
又或说白眼狼和曲大人要联手除掉他。
倏而,大梨树上的梨花‘刷啦啦’落了一大堆,顺着边连瑱身子掉在地上,砸了他的思绪,甚至他唇瓣上都沾了梨香。
他使劲朝外呼气,想把口边的梨香吹散,后又抬手擦拭,却没什么用处,就像他刚在脑海里闪过的虚像,终究只是他所想。
边连瑱站在原地思忖:此事还得当面问问白眼狼为妙,此人若不反驳,那便真的是虚像,他可太了解白眼狼了,话只能反着听。
悉知,一个想要你命的人说的真话,只能当假话听。
梨花泛落,隔着海棠花窗,付濯晴垂头提笔的鼻息里隐隐嗅香,书房不大,她身后一排竹木做的博古架列得满是竹卷书册,两侧书架更是入目皆书,她余光浅瞥就能注意到门口利落抬进的脚步,随之而进的还有从进来的人身上掉落的梨花。
付濯晴收了余光,不看其人,她在写今儿妙玄先生让她写的文章,换做素常她都不愿跟杀人犯此人多废一句话,今逢她有事,更不会在乎杀人犯进来做什么,甚至此人大步走近,双手重重‘啪’一声,拍着她的书案,她都没打理此人。
“我有一件事问你。”边连瑱不跟白眼狼啰嗦,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跟曲大人说过我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说完,他目光下垂,死盯着白眼狼手中匀速不停写下的字。
他闭眼一瞬,手扶着的案面微微蜷起,不管不顾接着道:“是不是你,故意让曲大人将我放在县衙长廊下,整日看着你们二人在偏堂,而你无动于衷的原因,是和曲大人合谋,将我杀掉,来报你的仇。”
边连瑱轻嗤一笑,“那曲大人也非你盘中餐吧,你对他只是利用,对不对。”
付濯晴的字不如她本人稳重,行书飘逸张扬,落在竹笺上颇有海啸之势,她提笔沾墨,“我的事,无须外人操心。”
简言意赅,不多一字,却直接点燃了边连瑱心中想法,看来是真的了,他握紧的拳头,一下抬起松开,顺着白眼狼手中笔尾将其打掉,被带动的墨汁瞬间划过她书写之地,他阖眼提气,松缓呼气过后,稳声道:“付濯晴我告诉你,你想杀我,哪怕是下辈子你都少做美梦!我不管你找谁密谋此事,你都不会如愿的。”
边连瑱垂眼之处,是一只孤零零的三珠银钗,三绿三色,珠中色重,两头稍浅,嵌在浓乌发髻中,如同孤身一人去到绿林深处,却遭暗箭,他自嘲轻哼,这可不就是他只身过来此处,人生地不熟,还有位敌人,近在眼前。
带着银钗的女子缓缓抬头,不过付濯晴不曾仰头看这个将她辛辛苦苦所写书笺毁掉的人,而是平视过去,她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双手弯放在腹前,肘抵她身两侧的柄手,而后她视线顺着杀人犯粗布衣衫上瞥,触过此人清寂的眼眸里。
“你于我而言,只是有一条命在我手里的可有可无的外人,你的问题你当然有权来问,我应不应是我的事,何必在这儿僵持不下呢。”
话毕,付濯晴手随意往侧后伸直,重新拿了一卷空白竹笺,弯腰捡起被打掉在案面的毛笔,笔尖上的墨汁弄的书案上到处都是,笔身自然也不例外,她起身欲去院中清洗一番。
再普通不过的一支毛笔,也是能写字的,洗干净了还能用,却在身子拐过书案侧边之际,她握着笔的手腕在快被一股力量抓住之际,她反手擒住了杀人犯的手腕,沾她手上的墨汁,无一例外擦在了杀人犯的袖口。
付濯晴索性侧了身子,多言一句,“你在我这儿,只能算是个杀人犯,而你的命迟早要落在我付濯晴手里。”
她甩开杀人犯的手腕,提步离去。
院中,付濯晴将毛笔放在地上,转身去灶间拿了水瓢,才回到院中,拿着铁桶从水窖里提了一通水上来,她蹲在地上,用水瓢舀水清洗,洗着洗着,一水瓢水涓涓倒尽,她攥着毛笔的手朝下耷拉,身左侧狗窝里的小猪自她蹲在这儿,就一直在叫。
她呵笑摇头,眼下五月,即使养一头猪,秋闱过后,也养不到能吃的那么肥美的,不过杀人犯有的是钱,无需她喂,那她自然也不会操这份心。
付濯晴伸了伸脖颈瞧了眼狗窝里的小猪,‘啧’了声,就是太小了,没几口肉,还是等秋闱前她请人宰了它,给自己添口肉吧。
猪嘛,不大的猪也能吃啊。
接着,付濯晴又舀了一瓢水将手和毛笔洗干净后,起身回书房,她顺着正屋外的小径走着走着,在走到台阶下时,一只抻直的胳膊拦在她的脖颈前。
付濯晴面无波澜地往右侧书房一走,一脚高踩竹木,一脚跨过竹阑,进了书房,她从未见过杀人犯这么笨的人。
难道区区几个台阶还能拦得住她啊,只不过此路不是君子所为,反正她从未自诩过君子,又有何妨。
书案残余墨汁,待付濯晴进来后,已焕然一新,她朝后看了眼,双手缓缓负在身后,转身走至书门口处,身子浅搭在门框上,看着背对着她的杀人犯。
晴阳高照,风起花卷,四溢清冽,拂动着她眼前人的青色衣摆,随之而来的香气里有一味太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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