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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清扒拉完仆役送来的晚饭,便早早洗漱妥当上了床。
倒不是他多爱养生,实在是这古代的夜晚太过寡淡。
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电视综艺,连个能唠嗑的人都找不到。
饭后他本想在院里散散步消消食,可一瞧窗外,除了回廊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院子里黑黢黢的,连月光都被云层遮了大半,便歇了心思。
与其在屋里对着空荡荡的房梁发呆,不如躺着舒坦。
他这么想着,便钻进了被窝,可瞪着眼睛瞅了半晌床顶的雕花,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没过三刻钟,沈游清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语气里满是烦躁:“根本睡不着啊。”
他摸黑翻身下床,踩着软鞋摸到书桌前。
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一点微光,瞥见桌上码着几本线装书,封面上的字看着倒还算顺眼。
他随手抽了一本翻开,就着那点朦胧光线眯眼去看。
奇了怪了,纸上的字单个儿瞧都认得,可连在一块儿,竟像是看天书似的,半句也读不通顺。
“草,不至于吧。”沈游清低骂一声,把书往桌上一扔。
想他在现代虽算不上顶尖学霸,好歹也是名校本科毕业,怎么到了这儿,反倒成了半文盲?
他盯着那本书看了半晌,实在没辙,索性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推门就往院子里走。
管它什么惊扰鱼休息的规矩,总比在屋里憋出毛病强。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廊下的灯笼被吹得轻轻摇晃,光晕在地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沈游清沿着回廊慢慢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头望了眼天空,云层不知何时散了些,露出一弯月牙,清辉洒下来,倒让院子里亮堂了些。
走到池塘边时,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往水里瞥了一眼。
月光落在水面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银辉,那尾小鱼不知躲在哪个角落,连点影子都看不见。
沈游清往石头上一坐,干脆把鞋脱了,光脚踩在微凉的青石板上,脚趾头蜷了蜷,倒觉得比穿鞋舒坦。
他望着池塘里被月光搅碎的银辉,没话找话似的开了口:“你说这古代人是不是都不用睡觉啊?我看那老太爷,天不亮就精神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石子“咚”一声落进池里,溅起个小水花。
“换作是我,熬三个通宵就得去见阎王。哦不对,我已经见过一回了,不然也遇不上你。”
风卷着树叶沙沙响,他侧耳听了听,又自顾自笑起来。
“你说你这鱼也怪,叫什么凤凌,听着跟神仙似的,结果还不是跟普通鱼一样,躲水草里装死?”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像是说什么秘密:“其实我猜啊,你是不是什么妖怪变的?就像小说里写的那种,修成人形能当帅哥的那种?”
池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院子里荡。
沈游清也不指望鱼能答话,又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一颗、两颗……啧,还是现代光污染好,至少不用费眼睛数星星解闷。你说要是这会儿有包薯片,再来瓶冰可乐,那得多美?”
他摸了摸肚子,想起晚饭那几道寡淡的菜,忍不住啧舌:“你们这儿的厨子是不是跟盐有仇?炒个青菜都跟涮水似的,回头我得琢磨琢磨,能不能自己整个小厨房……”
“哎,你说我要是给你喂薯片,你会不会吃?”
说着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些:“其实吧,在这儿待着也还行,不用赶项目,不用改方案,就是……太安静了。”
他用手指在石头上划着圈,“以前总嫌公司吵,现在倒想听人跟我吵吵架了。”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他抬头望了眼月亮,忽然对着水面挥了挥手。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睡觉去了,明天还得给你当保姆呢希望你懂事点,别总躲着我。”
说完,他趿拉着鞋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回廊走,嘴里还在碎碎念:“记住了啊,明天见我别跑,不然……不然我就拿面包屑馋你。”
而此时,池塘里那条小白鱼不知何时已从水草深处游了出来。
它悬浮在水面下,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静静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若有似无地皱了下不存在的眉头,仿佛在无声地叹气。
沈家的小孩?那张小嘴也太能说了。
白日里对着它聒噪不休,夜里竟还敢违逆叮嘱,大咧咧地在院子里晃荡。
那脚步声、那自言自语的碎念,隔着水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它摆了摆绸缎般的长尾,银白的鳞片在月光下泛出冷光,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它轻轻摆尾,游向池中央那块最大的青石下,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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