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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禧面上不显,心中却撇嘴:太子这是打算给永亲王殿下上眼药呢,圣上听闻沈祭酒被气得吐血,可没表现出丝毫担忧,瞧着还挺高兴。
当年在金銮殿上,沈祭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圣上偏袒镇国将军府。又时常拿圣人那套规矩来说教,明里暗地总说梅妃和小七殿下的不是。
圣上应该是不喜他的,只是碍于对方曾是自己的老师,不好当面驳斥。
田禧循规蹈矩道:“圣上很是担忧,让老奴看过后赶紧回去回话,老奴就先回宫了。”说完就溜之大吉。
太子拧眉:谁问这个了,他是想问问父皇对小七气晕沈祭酒一事的态度。
但人已经跑了,他总不好追上去问。正想进屋瞧瞧沈祭酒人时,沈大郎就出来,朝着众人拱手道:“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家父病重,需要静养。诸位担忧家父的心,沈家都知晓,今日还是请回吧。”
主家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于是留下看礼,纷纷转身走了。
沈府内顷刻又空静下来,沈二郎匆匆从外头跑回来,手里的花鸟笼子都未来得及放下,着急忙慌问:“父亲如何了?”
沈大郎带着他往屋子里去,主屋内,沈祭酒闭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坐在轮椅里的沈栖鹤则静默在一旁,垂首不语。
沈大郎转述太医的话后,沉声道:“今夜恐要人守着,若是再不醒来,则危已。”
沈二郎立刻道:“我来守着父亲吧,你和三郎快去休息。”
沈大郎显然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弟弟的:“你素日混迹茶楼书馆,只晓吟诗作画,逗鸟赏花,每回醉倒还要家中人去捡回来,你守着?”
沈二郎被说着脸红脖子粗,弱弱道:“你明日不是还要去上朝?”
沈大郎刚要说无碍,一直沉默的沈栖鹤就道:“我来守着,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同时愣住,眸色闪动,看向他。
沈大郎迟疑:“你的腿?”
沈栖鹤:“我的腿无碍,沈祭酒总归是因为我多说了几句才气急攻心,理应我守着。”
“你不必自责。”沈大郎叹了口气:“你身为永亲王的先生,替他说话也无可厚非,你回去吧,我来守着。”
沈栖鹤一双眸子定定瞧着他:“我说了,我来守!”明明没有多少语气,但就让人莫名的不想违逆。
沈大郎犹疑,就被沈二郎直接扯出了门外。门关上,沈大郎还不住回头往里面瞧,沈二郎劝道:“哎呀,三郎想守着你就让他守嘛。他同父亲关系一直很僵,这次不正好冰释前嫌?”
沈大郎眸色沉沉:“你不懂,静之的腿当年毕竟是因为父亲……”
当年的事,他是知道内情的。
嘉和七年元宵夜,三郎在书房外听见父亲和兵部吴主事的谈话,急匆匆就往肖家去了。等父亲追去时,三郎已然被压在了牌匾之下,双腿被砸,折了腿骨。
本来及时请大夫医治,双腿不至于被废。偏生三郎倔强,想进宫把肖家冤屈告之圣上。
父亲无奈,让大夫拖延了几日,那腿才坏死的。
说来,确实是父亲愧对三郎。
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废了一双腿,若是他,都不想活了。
“大哥!”他还没说完,就被沈二郎打断:“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都快十年了,难道你想他们一直这样?”
沈大郎终于不说话了:“好吧,你也别真让三郎一个人守着。你同他一起,夜里别睡死了,多留意一些这里的动静,让大夫随时候着。”
沈二郎连连点头,把人送走后,又进了屋。
主卧内昏暗,他走进内室,看到沈栖鹤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扯了凳子过来,坐到床尾。
一灯如豆,夜色墨浓。
沈二郎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人直接歪倒在了床尾。青织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脸,确定人已经睡死,才压低声音道:“主子,二公子睡死了,院子里都是我们的护卫。”
沈栖鹤点头,青织走到床头,将点了迷药的香炉拿了下去,才退到外间守着。内室之剩下沈栖鹤和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沈祭酒,还有睡死过去的沈二郎。
时至深夜,床上的人终于幽幽转醒。浑浊的老眼才睁开,直接就对上了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沈祭酒心中郁气难舒,奋力想坐起来,沈栖鹤丝毫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祭酒努力几次,只能无力的趴在床头,眸色冷冽的瞧着他,质问:“你早有谋算是不是?那答卷是你故意放在书房中等着老夫去拿?”
沈栖鹤不答,算是默认。
沈祭酒恨得泣血:“好,好得很,你心中是半点没有我这个父亲,竟帮着外人这样算计我!”
“帮着外人算计您?”沈栖鹤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也真笑出了声:“子承父习,您当年不也帮着外人算计我?我的腿就是拜您所赐,您忘记了?”
沈祭酒宛若被重重一击,心中有一瞬间的愧疚,继而又斥骂道:“当年是你一意孤行,如何是老夫算计你!”
那大夫明明说只拖延两日绝对不会有事,谁知……
沈祭酒暗自咬牙:他也是被人算计了,对方就是想要废掉沈家的希望。
让他们父子反目。
沈栖鹤嘲讽一笑:果然,沈祭酒就是沈祭酒,清高自傲,永远没有错。
“沈祭酒年老体弱,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说着,他轻叩轮椅。
守在外间的青织立刻走进来,又径自朝着沈祭酒走去。
沈祭酒惊慌:“你要怎什么?畜生,你要弑父?”他声音枯哑细弱,连床头的烛火都没震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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